半夜我出去方便了一次,我看到尚木达瓦坐在外面的篝火旁,一脸淡然。
见到我之后,他露出一个卑微的笑容。
我对他点点头就进帐篷了。
尚木达瓦的笑容让我很不舒服。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阎罗还在睡觉。申屠血的睡袋空了,外面安静的吓人。
我蹭蹭地起来,阎罗一下就睁开眼,他边说着边爬起来:“要出发了么?”
我看了看手表,才七点半。我说:“不急,你睡一会吧。”
“哦。”阎罗答应了一声,慢慢从睡袋里钻出来了。
我爬出帐篷。
帐篷外站着一个人,不是达瓦,而是矮小的申屠血。
他那一头银发随风飘扬,看起来就像一头迎风而立的狼。他就那么负手而立,看着茫茫连山,瘦弱的身体似乎能撑起一片天地。
我四下看了看,那篝火早就熄掉了。我问申屠血说:“尚木达瓦呢?”
申屠血说:“他回家了。”
我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一会,说:“他怎么没跟我们打声招呼啊?”
申屠血说:“他不敢。”
我说:“为什么?”
申屠血指了指身后的帐篷,淡然道:“他偷拿了我的包裹,里面有几万块钱。”
果然,阎罗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说:“包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很淡然,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我眼睛一下瞪得溜圆,对申屠血说:“你知道怎么不阻止他?”
申屠血摊了摊手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他?要他开心地走,总比哭丧着走要好,吉利。我看着他乐呵呵地拿走我的包裹,只当闭着眼没看到。好在他只有贪欲,没有杀意。不然……”
我沉默一会,说:“那就放任他偷走咱们的钱?”
阎罗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说:“我早就有所防范了,他偷走了自认为里面有几万块钱的包裹。”
我恍然道:“那包裹里什么都没有,他竟然没发现?”
申屠血说:“一个人在心虚的时候,大脑往往产生很大的空白。再说我已经在包裹里放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可比几万块钱更有价值。”
我奇道:“什么东西?”
申屠血顿了顿,说:“一句忠告:贪而无厌,适得其反。”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毛孩你这句倒是弥足珍贵,若是那尚木达瓦真心悔悟,总比拿咱们几万块钱好了太多。就是可惜了他之前要的那些天价,咱们竟然任他宰割。”仅仅一身衣服,尚木达瓦开口便是一万块,而据阎罗所说,其答应带众人进山的费用,更是狮子大开口,—————30万!
阎罗连连摇头,道:“不可惜,不可惜。”
我问:“为什么?”
阎罗嘴角扯了扯,还是没笑出来。他说:“因为我给他的,一百张里面九十九张不是真钞。”
我靠!我一呆,结巴结巴地说:“这也太猛了些吧,那达瓦回去一看,岂不是要发疯了?”
申屠血插口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说:“昨夜我听到他喃喃自语,原来他根本以为我们是去送死,还说可惜了那些精良的装备。等我们安全回来,定能将这家伙吓一大跳。到那时,那些钱尽数补给他就是。”
我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人生不就是这样,起起伏伏。当你认为自己真的成功了,其实你已经失败了。
到了三千米左右,茫茫的雪线之上,那个采药人向导的作用就不算很大了。没有了尚木达瓦,我们收拾营地的速度反而快了些。
将帐篷和睡袋收起来背到肩上,收拾完毕。
申屠血说:“走吧,之后的路需要我们自己走了。”
“恩。”
我虽然口上答应,可没有了向导,心中还是空落起来。
我们还是没有穿上技术性装备,只是戴了雪镜继续攀登,许是达瓦引的路平缓缘故。一路上,波澜不惊,天气也是难得的晴朗,令得我们多了几分放松的心情。
一天时间,走走停停中,我们来到了海拔3500米处。
在这里,申屠血开始疑神疑鬼,每次遇到冰壁,都是跑过去向下张望,但是光滑的冰壁上什么都没有。
最后,申屠血还是选择了山脊作为扎营地点,原因只有一个,远离雪崩。
其实我们的思路已经很清晰,卡瓦格博并不难以攀登,真正困难的原因,是无旯无时无刻都有可能触发的雪崩和诡异多变的天气。
扎好了营地,我们生起了篝火做饭煮罐头吃,申屠血不吃饭,只是在一边思考着什么。
他突然开口了:“咱们不能这么往前走了,我们横切过去,顺着冰川走。”
这一句话出来让我们一愣。
我们眼前的路线,极为顺利,看起来颇为平坦。
而申屠血主张的路线在无尽的冰川旁边。虽然这冰川已经冻实,但是稍不小心,还是有雪崩的危险,其地形也是未知。况且我们随着沿着雨崩冰川方向上行,与那苍龙一般的冰川还有近千米的距离,在这种地方,一天能走上千米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这可怎么办?
我说:“能说说理由么?”
申屠血一脸认真,说:“照这么走下去,咱们肯定到不了山顶的。”
我又重复道:“能说说理由么?”
申屠血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烦躁的表情:“这里少了一点东西,想找你父母,就得照我说的做!”说完他就进帐篷了。
我呆了呆,我还是第一次见申屠血发火,思索之下我还是决定尊重申屠血的选择。
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找我的父母,找卡瓦格博的千轮洞,阻止异族。而这些东西,未必就在卡瓦格博的山顶上。
在茫茫的卡瓦格博,这样的目的,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要知道,频繁的雪崩,会带走雪山上一切可活动的东西。
今天这个石头在这里,明天就可能到了山的另一边。
如此看来,那巨大的雨崩冰川似乎是唯一不变的参照物了。
当夜没有发生什么状况。
正如申屠血所说,这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呢……
我思来想去,这里似乎少了一些神秘。
第二天我们收起营地,不再向上攀登而是向西寻找雨崩冰川,走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那如同远古苍龙般宏伟的灰白冰川。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它,那股子洪荒之气根本无法描绘,面对它,我们太渺小了。 这看似平静沉睡的冰川,一旦惊醒,便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申屠血并没有去看那冰川,而是站到了一处高地四处张望。
这里没看出一点路线的痕迹,我看了看望了望无边的冰川的上游,上面是高耸的卡瓦格博峰。看起来坑坑洼洼,攀登的难度很大。
申屠血看了好一会,说:“就从这里上。”
我们都没有反驳,不过在这种地方攀登,因为地形崎岖而且多冰渍石,再往上就必须还上技术装备了。
之前在尚木达瓦和阎罗的帮助下,我对基本的技术装备操作和使用已经了然于胸。
脚蹬锋利的冰爪,手持坚固的冰镐。心中也是凭空生了不少勇气。
换好之后,已是下午,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可此地坡度较大,实在不适合扎营。
我们开始向上攀登,寻找扎营点。
这过程之中,我一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旁边这座沉睡的远古苍龙。
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越攀越上,夜幕已经降临。我只能招呼他们停下,拿出高度表一看,已经是4000米左右了。
四周仍是崎岖不平,大大小小的裸岩,一块块巨大的冰分布左右,根本不具备扎营的条件。
我看向申屠血。
申屠血爬上了一块巨大的冰,大概两层楼高。我们站在下面看,这个站在不规则冰块上的小个子,活像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猴。
有点滑稽。
申屠血很快就滑了下来,他说:“继续走,前面有东西。”
一听他说“东西”,我的心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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