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金秋九月,新都官道旁的田地里却依旧郁郁葱葱,全然没有丝毫秋色。
陆卿菀扒在车窗上探出两只眼睛,“在上京的时候总嫌秋日荒凉,这忽然满目葱翠了,还真不习惯哈?”
“多看看就习惯了。”
司凤梧修长的大手垫在她的下巴上,直担心她一个不小心把牙给磕没了。
“若是实在不习惯,每年秋日咱们就到上京行宫住,入冬后再搬回来住也行。”
话里话外,那叫一个宠溺。
仿佛陆卿菀说一句不喜欢圆的日月,他也能立即挥剑把日月砍出棱角来似的。
陆卿菀歪头瞅着他,眼里含笑,“你好像那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自从告诉司凤梧自己并非原主后,陆卿菀就有意无意的在司凤梧面前透露出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一些痕迹。
偶尔爆出的段子,附和情境的历史典故,说得多了,司凤梧也就记住了。
听得此言,司凤梧笑的颇为荡漾,“那你还是高看我了。
我顶多也就是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纣王而已,毕竟,没了江山,哪来的力量保护美人啊?”
说着话,长臂一身便将陆卿菀揽进了怀里,两个人慵懒的靠在车壁上,瞬间就有那股昏君和妖妃的味儿了。
陆卿菀握在司凤梧怀里咯咯直笑,“话说,自从霍乱之难后,突厥、北魏、南齐,甚至大秦各方势力怎么都偃旗息鼓了?
那事儿明摆着就是寒宵殿折腾出来的。
怎么收拾一下寒宵殿,突厥和南齐、颜鹤龄这些人也都学乖了?
他们没这么识趣吧?”
真若是这般识趣,在司凤梧和陆卿菀打下东南三国一部,入主新都时就该偃旗息鼓了。
定都以来的大半年,各方势力就没停止过作妖,如今忽然一起偃旗息鼓。
陆卿菀完全没有松口气,只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司凤梧面上惬意的笑容微僵,“王妃这是在考验本王吗?”
“什么?”
陆卿菀茫茫然眨眼。
司凤梧见状也坐了起来,双手揽着陆卿菀的肩膀与之四目相对,“霍乱之难爆发之初,突厥、南齐、大秦许多官员惨遭灭门。
突厥的鹰师特勤、南齐的皇家暗卫、大秦所有明里暗里与我们为敌过的大臣全被土崩瓦解。
本王一直以为是你干的。
想着你这些年为了本王一直隐忍委屈,本王也就没多问,只是派人抹去了留下的蛛丝马迹。
可原来,不是你么?”
陆卿菀这下可真是开心极了,也不管人在马车里就直接弹了起来。
“突厥、南齐和大秦的所有敌人直接团灭了,哪位好汉干的呀,这我不得冲过去给人滑跪一个?”
司凤梧被她这打了鸡血的模样闹的哭笑不得。
“你和我都没动手,可咱们的敌人却被团灭了,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让人后背发凉吗?
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
陆卿菀才不管那么多,“你管呢!
杀一两个人还可以说是挑拨离间给咱们树敌。
就算是大宗人口失踪案那样的,好歹也有个由头。
这次呢,死的全是突厥、南齐和大秦与我们为敌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
我们的敌人都没了,挑拨离间给谁看?
你见过这么大手笔的挑拨离间吗?”
虽然陆卿菀这明摆着是歪理,但司凤梧一时间还真就无言以对了。
毕竟有一点她说的没错,敌人都没了,挑拨离间给谁看呢?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一直以为是陆卿菀干的,他才没有加以干涉。
如今知道那些人不是陆卿菀灭的,不弄个清楚,他是无法安心的。
毕竟,能同时将突厥的鹰师特勤,南齐的皇家暗卫和大秦那么多重要臣弄死,这股力量也不简单。
如今对付的是他们的敌人,说不定日后就调转矛头来对付他们了。
不调查清楚,司凤梧只觉得自己连觉都睡不安稳。
当然,陆卿菀高兴归高兴,但也没失了理智。
听到司凤梧那话就知道这人又在逗自己玩儿了。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你不是着人去收尾了吗,还派那波弟兄去。
让他们仔细查查,就算无法彻底查清,好歹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吧?”
陆卿菀从来都怀疑自己和司凤梧的实力。
就算对方隐藏的再深,只要有些许痕迹,就一定能顺藤摸瓜,把那股神秘的势力完完整整的给挖出来。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股神秘的力量,根本不用她费心去找。
……
马车行至坐落在新都郊区的相国寺,他们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今日专程来拜访的目标,而是这些年几乎从未踏出过轮回殿的柳熏然。
新都和轮回殿总部相距不远,但也有将近一夜的脚程。
想到昨日她强行送回去的薛红衣,陆卿菀心沉了沉。
侧首看向一旁的了空大师,“大师可知,今日晚辈是来做什么的?”
了空大师低头道一句佛偈,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姿态,无疑是告诉众人,他不仅知道陆卿菀此行的目的,就连柳熏然进入相国寺守株待兔,也是他同意的。
这下不止陆卿菀愤怒,就连莲御也怒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你知不知道王妃她甚至是想认你为义父的?
为了不显得对你无礼,她从昨日开始一直问你的各种喜好,后面的马车里准备的全是给你的礼物。
知道你身体欠佳,王妃连夜为你调制了方便食用又不犯忌讳的药丸。
她那么开心的想认你为义父,连新宅都给你留了专属的院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那天说起白师傅时,莲御那腼腆又乖巧,像个崇敬父亲的小孩子似的。
如今却满目失望。
饶是他智多近妖,机智如狐,也理解不了他心目中忠义无双的父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了空大师则垂首道:“阿弥陀佛,出家人自当六根清净。
何况,老衲出家之前也不过太子府的一介家臣而已,何德何能,敢当小主子的义父?
王妃可千万莫要折煞老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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