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徐子卿也并非徐子卿,徐氏夫妇的儿子不到五岁就夭折了,徐子卿是他们在经商买货时捡来的,孩子遭的罪一点不比我幼时少,骤然被徐氏夫妇当亲儿子一样养着疼着,你觉得会如何?”
“徐夫人遭人玷污,悬梁自杀,徐老爷承受不住,随她而去,只留下一个尚未满十二岁的徐子卿。”
“所以说,陶华年的死,看似无辜,但似乎也并不无辜。”
祁桑默默听完,长久地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她忽然道:“他做的事,同你当初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谢龛饮茶的动作一僵。
那个黑暗的审讯小木屋里。
她咬着他小拇指下方的那块肉,眼泪混着他的鲜血一道流下。
所有的哀求、呼喊、咒骂都被抵在了他掌心之下,一个字都不曾说出口。
这是谢龛最不愿碰触的禁忌之地。
他视力极好,即便满屋黑暗,依旧看清了她蓄满了泪水的眼睛,亮如星辰,璀璨夺目。
越是这样,越是刺激得他发狂不能自已,恨不能完完全全跟她糅合到一起去。
“若那时的我同邢守约已经成婚了,且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呢?”
祁桑看着他:“你也会不顾我的意愿,那样伤害我吗?”
谢龛沾染着水痕的薄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只剩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想说不会。
可又清楚地知道,他一定会。
总督府外看着邢守约大雨中抱她离开,衔杯楼上一屏之隔她拿花枝同邢守约调笑暧昧,都叫他恨不能生生掐死那人。
“所以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他嗓音沙哑道:“因我的确是个穷凶极恶的奸佞之人,陶从元的那点事,搁我身上连粒沙都算不上。”
祁桑敛眉不语。
片刻后,又听他道:“但若是现在的我,不会。”
祁桑扯扯嘴角:“现在的你,有什么不同吗?你好像本就没有任何改变。”
“没有改变吗?”
谢龛凝视着她,慢慢反问:“祁桑,你好好回想一下,以前的我,同现在的我,真的一样吗?”
祁桑看着他,似是被那目光灼伤,片刻后又避开了。
她忽然提起邢守约,这叫谢龛眼底闪过几分阴戾之色。
“皇上最好不要有将邢守约引回来的打算。”
他随手将茶杯放下,拿帕子慢慢擦拭着指腹上的水渍:“如果希望他死在半路上的话。”
是警告,也是试探。
祁桑咬牙:“没有那个打算,你好端端的又起疑心。”
谢龛笑了下,却是比不笑更叫人毛骨悚然。
“没那个打算,最好。”
婚礼当日,皇后亲自带着一应陪嫁物品来公主府。
皇后是世家大族汤国公府出身,一举一动尽是端庄秀雅,得体周到,言辞举止很是让人舒服。
她屏退婢女,亲自帮她戴凤冠,并时不时询问她的意思。
祁桑从铜镜中瞧着她温和的眉眼,轻笑一声:“皇嫂在后宫里的日子,过得可还舒心?”
汤有慧一怔,随即浅笑:“皇上垂怜,母后慈爱,后宫嫔妃安守本分,自是无可挑剔。”
这回答,滴水不漏。
先不说姜柔那女人在一日,就一定不会放手后宫大权,她这皇后看似后宫之主,怕是过得也异常憋屈。
而且听闻,兄长近日来格外恩宠那个会医术的魏贵人,原本侍寝每人一夜的,如今竟已经连招魏贵人侍寝月余了。
可见其恩宠之盛。
后宫的一片哀怨之声,已经传到了她这里,更何况她这个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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