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之前在舅舅家，景宪之瞧见舅舅伸手拿掉颜凉榆头发上的落叶，颜凉榆雪白耳朵尖微微泛红。
舅舅肯定也看到了。
那一刻，舅舅侧颜上的温柔，令景宪之也陌生。
他舅舅并不是个温和的人——的确，他平时不怎么发火，也不会面目凶恶，可军中人人都知他是玉面罗刹。
而后，景宪之也伸手去摸颜凉榆的头发。
颜凉榆一下子就变了脸，苍白而无奈。
景宪之差点气得心梗。
颜凉榆好像离他很远。哪怕他能看到她，她也远在天边。
她是飘忽的，无法捕捉的。
直到景宪之将她搂在怀里，亲吻着她微苦回甘的气息，他的心才落定。
她在他怀里！
“……为什么砍了颜怡晨的小指？”颜凉榆又问这个问题。
景宪之语气轻松，无所谓道：“没有砍。”
颜凉榆：“可我听说……”
“只砍了一个指节，没把她整个小指砍下来，不影响她用手，你放心。”景宪之道。
颜凉榆：“……”
她无语了片刻，还是固执问他，“为什么？”
她仿佛想听一句话，哪怕她心中已经猜测到了。
景宪之：“她算计你。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不知轻重。往后她是我的太太，这样胆大妄为，会给我闯祸。”
颜凉榆的心，一下子沉沉坠了下去。
她怔了一瞬后，淡淡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真愚蠢。
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结婚？”她又问。
景宪之：“议亲过程比较慢，很多事。还有一年半。”
颜凉榆了然。
一年半，也许她的事情都做完了，也许她能弄死颜怡晨，替自己报仇。
实在不行，她可能会放下这个遗憾，出国去念书，今生避免和颜怡晨再见面。
惹不起，躲得起。
颜凉榆的医术很好，不过后来西医院把他们药铺挤得毫无生存之地，她可能也去学学西医。
她前世只学过简单的西医护理。
“……我不一定会娶他。”景宪之突然说。
颜凉榆回神。
她活了两辈子，早已不会天真去相信一个男人口头的承诺。
不一定，这个词没任何意义。
她还是温顺点点头：“嗯。”
“你可愿嫁给我？”景宪之问她。
这话，问得很突兀。
“我有丈夫。”颜凉榆道，“我告诉过你了，我并不打算离婚。”
景宪之用力抱着她。
其实，他现在有点后悔。
景宪之和阿云在一起时，眼睛和耳朵被炸药所伤，并未听清楚过她声音，也没看仔细她容貌。
他只模模糊糊觉得她很好，很优雅妩媚。
初见颜怡晨，是找了小半年后，才寻到她的。
那时候，景宪之的视力和听力已经恢复了，只是偶然还头疼。
看清颜怡晨，他是失望的。
他知道阿云皮肤黝黑，可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略感沮丧。
不过，真实的人，和想象中模糊的人，的确会有很大差距，他也没太较真。
他问颜怡晨想要什么。
颜怡晨神色哀切：“我母亲以前做过我父亲的外室，我也是生在外面的。就这件事，是我永远无法洗刷的委屈。”
她说，她想要陪在景宪之身边，就怕旁人说她没资格。
她又说，她一生受人歧视，她很想要体面的生活。
“……宪之哥，你能娶我吗？”她问他。
那时候的景宪之，并不怎么乐意，却还是一口答应了。
原因无他，他对婚姻并无敬意。
他从未幻想过婚姻，甚至没想过自己另一半的模样。
婚姻于他，可有可无，毫无价值，故而他很干脆答应了。
颜怡晨想要体面，他给她，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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