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锦到司天监时,并未见到南宫刈,引着她进去的,是一个垂髫小童。
司天监位于皇宫之内,虽位置偏僻,可却十分机密。
梁帝亲自指派了守将带着一队人马日夜交替看护。
南宫刈极少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活了两世,叶流锦也未见过他。
小童带着她穿过回廊,又过了一道月亮门,入目是一株盛开的高大山茶树。
树下有穿着黑袍的中年男人,留着长须,戴着发冠,看着仙风道骨,正在山茶树浇水。
“见过国师。”
叶流锦上前,欠身行礼。
她的话音刚落,南宫刈的身影便闪到她的跟前,明明是不惑之年,行动却敏捷如鬼魅一般。
“这就是叶家的那个小女娃?”他眯着眼睛,脸上带着笑,眼神中有一股说不明的阴冷。
“正是。”叶流锦直视他,没有丝毫怯意。
南宫刈倒是来了兴趣,围着她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怪里怪气的说道,“多鲜嫩的孩子啊,可惜身子骨不行。”
“正是身子骨不行,陛下才让我来司天监,让国师为我赐福。”叶流锦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的浅笑。
“赐福,”南宫刈突然喃喃自语起来,“也对,那你就先去后面的静室住下吧。”
他转身又继续去侍弄他的花,“等我有空,会传你来正殿,为你赐福。”
叶流锦眼波微转,不仅没走,反而问道,“那国师觉得,我的身子骨能好起来么?”
“能,不过是吃了些有毒的东西,算不得什么疑难杂症。”南宫刈随口就答了她的话。
“那我便放心了,”叶流锦脸上扬起灿烂明亮的笑容,“此前我还担心自己好不全,打算让姐姐把行军大帐里的大夫送回京呢。”
她说完见南宫刈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听那位大夫姓华,是华氏一族仅存的一位后人。”
“你说什么?”南宫刈猛的转身,脸色大变,目光有些骇人。
“我说姐姐的帐下有位厉害的军医,是华氏一族的后人,”叶流锦十分冷静的重复,“怎么?国师也知道华氏?”
南宫刈跳到叶流锦跟前,双眼泛着如毒蛇一样的幽光,“女娃娃,你先去休息吧,记住,司天监很危险,没事可不要乱走,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否则,那吃人的恶鬼可要把你撕碎的。”
“是么?”叶流锦故作惊讶,“传闻司天监护佑着大梁的龙脉,怎么还有鬼?”
“国师见过么?”她没有露出南宫刈预想中的害怕,反而颇有兴致的问个不停,“国师一般什么时候抓鬼,到时候可以叫上我么?我还没见过呢。”
南宫刈面色一僵,他本来是想吓唬一下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世家贵女,让她安分守己的待在静室,他要尽快去查华氏那个漏网之鱼的事情。
梁帝的吩咐他知道,要看紧她,但是目前还不能杀了她。
“行了,”南宫刈现在满脑海都是华氏,敷衍的应了一句,“到时候叫你就是了。”
垂手立在叶流锦身后的霄云和烟水暗自交换了个眼神,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国师这是真的把姑娘当什么都不懂的闺中贵女了。
若不是来之前,叶流锦再三叮嘱,南宫刈是个阴险毒辣之人,她们真的会被他蒙骗。
“那我就先告辞了。”叶流锦见南宫刈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她边跟着引路的童子往静室走去,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尽快查到南宫刈到底是在哪里炼制那些蛊毒。
司天监虽不会有外人进入,可南宫刈所干的全是动摇大梁根基的事情,他定不会明目张胆,这个地方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童,”叶流锦突然唤了一声引路的童子,“我看今日天气正好,你可愿领着我在这里四处走走。”
那童子听了脚下不停,嘴里木讷说道,“姑娘,师傅说了带您去静室。”
叶流锦知道是不成了,也不再多说。
静室位于司天监的右后方,入院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小道,右边沿着小道栽了一片细竹,左边则是种的银杏树,靠近房门的位置有一棵山茶,开着粉白相间的花。
“姑娘,这里便是静室,还请您自便。”
小童丢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霄云东张西望了一番,“姑娘,这里看着倒是幽静。”
叶流锦微微一笑,伸手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一股寒凉之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心里有些疑惑,这都初夏了,怎么还有如此沁人骨髓的阴风。
她回首,望了一眼门口的山茶,又想起南宫刈在侍弄的那棵茶树似乎也开着妖冶的红花。
季节不太对啊,这个时候,山茶该谢了吧。
“姑娘,”霄云有些不安,“奴婢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烟水早就看出叶流锦神色不对,只当她心里有事,赶紧嗔怪的看了一眼霄云,“跟着姑娘好日子过久了,这陈设简陋了一些,你就嫌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霄云脸色委屈,拉着叶流锦的袖子,“姑娘不要听她瞎说。”
“好霄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叶流锦转头哄了她一句,又对烟水说道,“这里确实有些诡异,我们都要小心一些。”
烟水比霄云沉稳持重,听了叶流锦的话心里一紧,“要不奴婢偷偷出去找皇后娘娘?”
她对自己和霄云有信心,可也不敢拿叶流锦的安全当儿戏。
“不用了,”叶流锦扫了一眼室内,淡淡说道,“我们进来了,陛下可就不想我们出去了,你去找姑母,最后只会落得一个藐视圣恩的把柄。”
“那怎么办?”
烟水没了主意,可也不慌。
她知道入司天监是姑娘自己的意思,既然如此,姑娘定有破局之法。
“这毕竟是在皇宫之内,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的生命不会有威胁。”
叶流锦边说边沿着墙角一寸寸的走,思虑着那股奇怪感觉的由来。
不是有人要杀她的感觉,而是一种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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