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快来,我去厨房烧水下面。”
宋春雪是真的开心,能有人捧场总比冷冷清清的好。
“那我帮你烧火吧。”
“我来端饭,总不能白吃你们家的。”
后面的人忙道,“碗我来洗,别跟我抢哈。”
他们昨天买了三只活鸡,现杀的拔了毛掏了肚子带回家,昨晚上宋春雪煮了两只,炖的鸡汤用来捞面。
鸡肉用洋芋块和白菜粉条,混着干辣椒炖了,加上三个凉拌菜,也能算是四碟子。
四碟子加臊子面,在庄子上已经很顶了,平常都是洋芋粉汤加四碟子。
但让宋春雪没想到的是,来的人越来越多,哪怕她之前预留了些菜,还临时让庄子上的人帮忙将野菜焯水凉拌,另外将一个烧鸡撕下来,加上配菜炖了,盛了三大盘,也就是三桌,竟然还是不够。
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就连河对面庄子上的,以及陈家湾李家嘴大庄坪的都有人来。
“娘,又来了一群人,这会儿在院子里喝茶呢,”老四从外面进来,神情有些紧张,“茶叶都不够了,我去找别人家借的,鸡汤和面是不是也不够了?”
厨房里的五六个婆娘急了。
“啊?怎么这么多人!早知道我们先不吃,等那些人吃完了我们再吃。”
这时,李孟春从外面进来。
他个头虽然小,五官俊俏不说,还总是笑呵呵的,一口白牙十分整齐,脑子也灵活,自从木兰姑父上了年纪,这附近三个庄子上遇到红白喜事,给人家当管家的就是他。
他笑着安抚道,“姨姨婶婶们,慌色来,别着急。今天是老大娶新媳妇的好日子,大家也不全是为了一口饭,但来了总不能让人家空着肚子回去。”
“面不够了慢慢擀,擀小一点,一个揉一个擀一个切,老二已经在外头杀鸡了,大家都是来谝闲凑热闹的,两罐子茶就能做一锅饭。大家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老大盖的新房子到底有多气派。”
宋春雪笑道,“还是你会安慰人,那我们不着急,劳烦你去外面招应着。我家几个孩子都嘴笨,有什么该做的事情你提醒他们,不然他们死脑筋想不到。”
“他们也是没经验,姨母放心,我肯定全力照看着。”说着李孟春跨出门槛,“你们先忙,我听着好像有人要喝酒划拳,我去找些酒来。”
厨房里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宋春雪搓了搓围裙,“上哪找酒去?谁家酿酒了吗?”
“嗯,沟里汪家大哥酿了高粱酒。”
“那你记得把账记下,拿了多少钱的,回头给你就是。”
“花不了多少,那天你给我……”
“一码归一码,不然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宋春雪拍了拍他的后背,“快去吧,我看鸡能下锅了不。”
来到院子里,看到一群老少汉子围着道长,不是在看手相就是看面相,有人还报出八字给自己算命,一旁的人也在低头研究手中的掌纹。
宋春雪忍俊不禁,匆匆来到院子外面,正好看到老大端着切成块的鸡肉。
“给我吧,你也照看着点新娘子,别怠慢人家。哦对了,记得将她的名字,找庄里人写在族谱上,以防万一。”
老大笑容满面,“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
九月末是农忙月,大家也很久没吃过好东西了,江家院子里时不时飘出肉香味,庄子上没想去的人,得知每家每户都有人去,看天色还不算太晚,便从地里回来,去江家吃碗臊子面。
就这样,一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日落西山之后,大家都围在院子里喝茶喝酒。
宋春雪吃面前,端着一碗臊子面去了西屋。
徐家姑娘还乖乖的坐在炕上,头上盖着红盖头,炕头边围着年轻的姑娘跟小孩子,正好奇的问新娘子各种不着调的问题。
“来,把这碗面吃了,可以把盖头撩起来,没关系的。”
徐家姑娘迟疑的掀起盖头,微微咬着下嘴唇,羞涩又尴尬。
宋春雪看清了她的长相,眼睛大大的,因为瘦眼皮有三层,脸却是圆的,眼睛很是清澈。
她缓缓的伸出双手接碗,露出干燥的掌心,上面有不少茧子。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没人教她怎么跟她打招呼,只是紧张的看着宋春雪。
“没事,你吃面吧,不够了跟老大说。”宋春雪看向孩子们,“你们也去外面桌子上吃面,我还留了一盆鸡肉洋芋呢。”
这些小孩被大人叮嘱过,不要上桌吃面,怕被主人家嫌弃。
听了这话,他们不由往大一点的孩子脸上看。
宋春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想吃就吃,你们肯定饿了,家里的饭够吃。”
对于普通人来说,平日里很少吃白面,更何况还是带肉的臊子面,大家都不好意思吃。
但老大之前听了宋春雪的话,就算天旱也是种的麦子多。
今天的臊子面管够。
厨房里的女人不禁夸赞,“还是你大方,来了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还不让上情钱。”
“情钱肯定是要上的,这跟大办酒席没什么区别,只是一户上一份,你家也亏了钱,要不是你家老大种的麦子多,今晚上都没心思洞房了,心疼的睡不着。”
宋春雪哈哈一笑,“没那么夸张,大家能来我太高兴了,原本是不想麻烦大家的,以前穷着没得吃,现在有了,反正老大又办不了几次喜事,大家吃得尽兴就好。”
她拿着酒壶给大家倒酒,“还得感谢你们,多亏了你们帮忙,不然我一个人急得转磨磨。”
赵玉芳端着面笑道,“庄里人不都是这样的,客气啥。”
这时,外面传来江焕的哭声。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被休掉的陈凤。
“休了陈凤万事大吉,就是可怜了孩子。”
“唉,谁说不是呢,但凡陈凤懂点事有点脑子,也不会被休。”
夜幕降临,大家知道老大不愿意闹洞房,便各自散去。
院子冷清了许多,房檐下的灯笼映出昏暗的光。
李孟春还跟老大交代着什么,院子里的酒杯茶碗也已经收拾干净,就差桌子没擦干净。
累了一天,宋春雪关上厨房门,看到江焕窝在老二的怀里睡着了。
“行了,老大你可以去洞房了,我们也去睡了,好累,腰快折了。”老四捶了捶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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