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道长无奈摇头。
他拿起一旁的拂尘,“也罢,既然来了,早晚都要见面的,你放心,若是他们伤你一根毫毛,我就不姓张。”
宋春雪紧握着腰间的乾坤袋,她的武器就装在这里面,这一路上买了不少喜欢的刀剑飞镖,还有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子,待会儿若把她惹急了,全都用上。
之前她还猜测,师兄老家是什么深潭虎穴,如今看来,比那恐怖的多。
“砰砰砰!”
就在这时,外面冲上来两个人,大力的拍门。
“快开门,老道姑快出来,刚才有人看到你在这里,识相的赶快出来,能赏你一个全尸!”
不等宋春雪回话,道长打开门,稳稳地跨出门槛,脑袋微斜,“你刚才说什么?”
“哪里来的老道士?”
其中一个刚要骂人,另一个急忙拽了拽他的袖子,试探性的开口:“张道长?”
“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回来了,刚才的道姑是我师弟,若不滚来道歉,今晚我就斩断咱们这一脉的气数,反正也没剩多少了。”
道长中气十足的喝道,“还不快去!”
只见门口的二人连滚带爬下了楼。
宋春雪跟在师兄身后下了楼,看到了老倭瓜和他儿子,错愕的盯着师兄,还不忘恶狠狠地剜她一眼。
道长直直的向前走,倭瓜父子带着僵硬的笑往后退。
“六……六叔?”
“六弟,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去,住在客栈,也太生分了些,三叔正等着你呢,他快不行了,拖不起。”
道长的父亲排行老三,是他们这一脉最有威望的,因为他年轻时最争气,不仅腰缠万贯,还给自己买了官,扶摇直上去了京城任职。
如今告老还乡,弥留之际却一直惦记着三十多年未见的嫡长子。
道长停下脚步,眼里带着生人勿进的冷意,“张尧顺,听说你要杀我师弟?”
张尧顺,白糟蹋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宋春雪不躲不闪的对上张尧顺的视线,神情淡淡的,嘴角微勾,挑衅之意很明显。
她知道,这些年师兄是愤怒委屈的,但碍于修养,碍于这毕竟是他自己的族人,他不能干脆果决。
但师兄带她来,说明他需要一个点火的人,想要她低调,她办不到哇!
她搓了搓手,一定不会让师兄失望的。
“她……是六弟的师弟?”张尧顺臃肿的脖子被衣领勒得跟胖虫子似的,“你知道她刚才是怎么骂我们的吗,六弟莫不是被骗了?”
道长不看他,带着宋春雪直直的往前走。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年仗着他的庇护,你们身上还有人性吗?”他轻蔑的嘲讽,“若不是你们嘴上无德,师弟断然不会给人多费口舌,你们害得她骂了人,是在毁她的修行。”
宋春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早知道这么快就挑明了身份,她还费什么劲换行头啊。
这一身怪不舒服,待会儿动起手来有些碍手碍脚。
她抬起下巴睨了眼张尧顺,用口型道,“老!倭!瓜!”
“你你你……”张致恒指着宋春雪跟道长告状,“六叔,她骂我爹老倭瓜!”
“……”
“……”
道长转头看了眼宋春雪,“你们俩骂她什么了,记得不?”
“记得,她说我是窑子里卖的,还说我故意穿成道士的模样做那什么恶心的营生……”
“啪!”
宋春雪煽风点火还没有点够,师兄已经转头扇了老倭瓜他儿子一巴掌。
他神情冰冷,瞥了眼他们父子俩。
“别玷污老倭瓜,简直枉为人父!”
老倭瓜可好吃了,而他连坨屎都不如。
看到他甩袖子走人,张尧顺一巴掌打在儿子脑门上,“蠢货!”
宋春雪跟在师兄身后,脚下生风,还是要小跑几步才能追上。
她感觉师兄这会儿充满了勇气。
他们沿着街道,来到一处气势恢宏的宅子前。
精致的雕梁门楣,她在金城也没有瞧见过。
道长径直上了台阶,门口的人有些不确定。
“您是……”
道长沉声道,“不就是等我回来吗?”
守门的人一点也不敢耽搁,打开院门将人迎了进去。
穿过好几个门,绕过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了一处宽大气派的院落。
主屋门外站着一排丫鬟,垂头弯腰,安静的候着。
“大公子回来了。”
丫鬟们齐刷刷的抬头,伸着长脖子跟大雁似的,视线落在道长身上,盯着他跨进屋子。
宋春雪站在门口,若不是里面有将死之人,她很难忍住笑。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这屋顶上灰蒙蒙的,透着股死气。
环顾四周,这院子有些年头了,估计是师兄出生的地方。
处处透着股奢靡之气,东边那一丛翠竹很是惹眼,院子里引了活水,假山小桥都是请过高人指点,风水局无可挑剔。
她来到水池边,看到池子里竟然有鱼,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水池边缘还冒着热气,下面放了精致的铁盒,里面放着烧过的炭火,给鱼儿取暖。
奢侈,真是奢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城门外的乞丐连口热汤都喝不到,这院子里连鱼儿都能取暖。
很快,她看到老倭瓜父子来了,他们径直进了主屋。
屋子里闹哄哄的,很多人被赶了出来,男女老少都有,不少都在抹眼泪。
宋春雪在桥边坐下,发现那一群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一个丫鬟向她跑了过来。
“老爷请你进去。”
宋春雪凝眉,“请我?师兄是怎么说的?”
丫鬟低着头,“他没说什么。”
“那我不进去,我只是道长的师弟,跟你们家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丫鬟跑回去复命。
不多时,屋子里发出悲痛的哭喊声。
“爹,爹啊~”
“三叔,三叔~”
“三伯,你别走啊~”
一声比一声悲痛,嗓子都喊劈叉了。
她瞧见道长挑开帘子出了房门,被门口的几个男子堵住,似乎在指责他。
道长一把推开,那人直接踉跄几步倒在地上,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如今爹死了,家里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你还耍什么横?”
道长停下脚步,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地上的人。
“你错了,他将所有的东西交给我处理,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你也别惦记,谁拿谁倒霉。”
说着,道长从袖中抓出一张符撒在空中,念了几句咒语,符纸自燃,黑色的灰烬轻轻的落了地。
“张承宣,别忘了你母亲的骨灰还在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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