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太太。”她看着陆令筠离开的方向。
“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孩提时她只觉得她伪善,少年时觉得她手腕高超心思难测,如今,她真的钦佩她的为人。
她紧了紧袖口,里头有陆令筠给她的五百两银子。
她给她的嫁妆。
陆令筠从江南游了一趟,散了心后,便要返京。
临别前夜,王绮罗拉着她久久不能入睡,两人夜话到天光。
谁都知道,这一别,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江南到京城山高路远,彼此都有家庭,再难有相逢日子。
第二天陆令筠起来去赶车,王绮罗没醒过来,陆令筠没惊动她,独自起身,出门便是遇见了柳疏辉。
柳疏辉替王绮罗给她送行。
“奉国夫人。”
“总督大人。”
两人听到彼此这般互相称呼皆是一笑。
柳疏辉这时踱步向前,“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我不过是个穷举子。”
“妹夫你谦虚了,就凭你那才学能力,人中龙凤,定会青云直上。”
陆令筠说至此,柳疏辉转过头来,“你怎知我是龙凤,不是蛇鼠?”
“你当年那般坚信撮合我和绮罗,至今叫我意外。”
陆令筠笑着,“可我赌对了不是吗?”
陆令筠这般说,叫柳疏辉沉默片晌,见她云淡风轻,所有事都成竹在胸的样子,他眸光越发敬佩。
“你给秉浩寄去的书信叫我一次意外看到了,那上头的笔迹与当年绮罗给我的奇策如出一辙。”
柳疏辉看着她的背影道。
陆令筠听到这里转过头来,就对上柳疏辉崇拜无比的眼睛。
“陆令筠,你简直是当世奇才,你若是男子,这天下定有你一番传奇!”
陆令筠听到柳疏辉的夸张,先是一怔,她继而一笑,“那你真是看错了,若我是男子的话,我大抵是那金銮殿里眼观鼻鼻观心,万言万策不如一默的腐臭老东西。”
陆令筠才不是什么治世之才,比起建功立业,她喜欢的是权力游戏,她若是男子,一定会成为朝堂里那总是带着谁都无害,最圆滑的老狐狸。
眼睛一眯,把所有事都烂心里,别人算计她或是妨碍她,她都会用最阴损手段处理掉也不会叫任何人怀疑她。
权力的战场才是最有趣的征途,莽夫愣头青才去喊打喊杀,充沛着那么多单纯的热血。
柳疏辉听到她这么说,彻底哑然了。
半晌憋出一句,“还好你是女人。”
陆令筠摇摇头笑道,“还有,我从不为我是女子而遗憾,我从不觉得女子不如男。”
“倒是你们男人,可要小心了,许是未来某个时候,我们女子的战场不再是后宅,能同你们男子同一战场公平对决,到时候说不定要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语锋凌厉,如刀枪而来,陆令筠那温柔沉静的外表下是钢刀般的底色。
柳疏辉见到她这样,他怔愣许久,再次扬起无限欣赏敬佩笑脸,“我确实不及你半分。”
“山高水长,就此分别!”
“再会!”
陆令筠返京了。
时值冬月,在过年前她回到了侯府。
这也是陆令筠最后一次收到程云朔消息的时候。
是杜若传回来的书信。
程云朔死了。
死在西域雪原。
叫野狼分食了。
死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就连骨头都拼不齐。
他是在雪原为了救一对孤儿寡母,以身饲的狼群。
他这行为叫那边的人传诵,那边的藏民为他敛了骨骸,建了一座简易的舍利塔,供奉他的骨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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