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弥国地处偏僻,因远离战乱,人口反而不少。见过多国混战,百姓苦难后,更知这份安定,来之不易,十分珍贵。又因安定而繁荣,径出王七郎客栈后,放眼望去,民生百态,尽收之于眼底。
李长笑负债累累,却洒脱一笑,大步走向那闹世,大步走向众生,他有时觉得大道孤寂,又因世道越发乱,不时便想回头,望一望、闻一闻这安静祥和的烟火气。
走不多远,迎面便是“龙来居”、“凤来居”客栈,这两家客栈,财力应是比王七郎雄浑的,当看门前匾额、屋内装潢便知一二,且因名字取得雅致,大有吉祥寓意,两家客栈生意却也不差,往来之人多是身穿锦衣,出手阔错。见那门口人影绰绰,交谈、饮酒、作乐之音不绝。
三家客栈几乎挨着,互相鄙夷,说来倒也微妙,这龙、凤包夹之势中,偏偏王七郎活了下来,还左拥龙,右抱凤的,大有占尽便宜,春光得意之势。
若要究其根本,还真是那娘们的功劳。
李长笑走在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常与人擦身而过,两侧多是树屋,偶尔可见树屋上,结出硕大果实,红扑扑,香艳艳,诱人极了。就这么悬在街道左右两侧,风一吹来,满条街都是果香气味。
行至一条街中,李长笑突然顿足,朝一侧望去。见那街道一侧的空地中,有十余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正在合力挖地。似已动工多时,地上已有一丈深的大坑。李长笑好奇心起,走至近前问询。
正巧到他等歇活间隙,一伙人坐在一起聊天。李长笑天生自来熟,不知怎的,便混了进去,与大伙闲聊。
原来,这十余名汉子,是在种“树”,也是在种屋。只是这棵树巨大,所要挖的坑,便也随之越大。
西弥国的房屋,皆属“树屋”。西弥国附近,有一片奇特树林,树身结实,其内中空。每当有人欲要置办屋舍,便先去购“树”,挑选合适的“树形”,然后将树栽种在土里,之后再添砖加瓦,修缮装潢,一切完工后,便是一座全新树屋。
且随年限,树屋不断增高,不断茂密,屋子自也越来越大。李长笑闻言后,有意留心两侧树屋,见果真如此,有的树屋高大参天,有的树屋刚刚栽种,不过一丈两丈高。再一抬头,见那城中心处,有一棵金黄大树,高高耸立,只怕栽种年限,足有几百年了。
李长笑游历诸多地,深知一地之民俗,民风,绝不在那奢侈去处。全在那僻静小巷,杂乱菜市之中。于尾随一妇女,径朝菜市行去。吓得那妇女,以为遇到歹人,匆匆加快脚步,却怎么都甩不开对方。好在一到菜市,那人便消失了。
集市中,各类人皆是有之。常见商贩是果肉商贩。
西弥国子民,常以果肉为食,菜市场中,多是各种新鲜采摘来的果子,或因常年食用果子的缘由,无论男女老少,皮肤细腻光滑,容貌颇为不差,若再别处,便是灵秀动人,颇具天然之韵。
李长笑来到菜市场,便见不少奇果,曾经被奉为仙果、神果,无数人争夺。如今藏匿集市,失了神异之处。
除却果肉商贩外,也有肉贩、菜贩,西弥国地处偏僻,却并非完全独立。李长笑环视一圈,便见不少外地而来,欲以物换物的商贩。
如此游行一日,李长笑便已知大致的民风民俗。回到王七郎客栈时,已经午时过去,临近傍晚。
王七郎找到李长笑,告诉李长笑,最近西弥国,将要举行学考,往年每到这时,客栈便会迎来客满,届时需李长笑搭手傍晚,债额抵工钱。
王七郎觉得,这白衣剑客,身上虽有富贵气,却定没有富贵财。指望他交出钱财,怕是万万不可能了,不如另寻其他补偿。李长笑暂无生钱计策,便是同意了。
之后数日,果见陆续学子赶来,西弥国一时更为热闹。李长笑撸起袖子,做过活计,做过掌柜,又再做活计,这风水轮流转,可真是转了好几轮。
不过想到媚三娘,心中又一阵宽慰。自己再狼狈,也总比那写下卖身契的娘们体面。想到此处,不由得想得更深一步。那到处欠债,到处留不痛快的臭娘们,是怎么混到国王位置的,自己不如,也弄个小官当当,也好弄些财路,把钱财尽数还清,将那卖身契弄到手。
正想着,已然陆续有来客入住。王七郎一马当先,在门口狂揽客人。然前来学考之人,满腹圣贤书,心中自有傲气。
若自持不缺钱银,定会优先选择龙、凤二店。自持所余钱银不多,才会投奔王七郎客栈,纵使入住,也大觉面上无光。与朋友相聚,是万不敢提起,自己居住在王七郎客栈,只换种说法,自己居住在龙来居客栈附近。
饶是如此,数日下来,也是日进斗金,将王七郎笑得合不拢嘴。又是忙完一日活计。李长笑爬上树屋顶端,趴在一棵树枝上,眺望这西弥城。
有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若让媚三娘知道,这客栈如今这么火爆,可日进斗金,不得将她嫉妒死。
这一日。
王七郎揽进了一位怪客人。看那人装扮,应是一位赶赴学考的学子。但他衣着破烂,显然途遭变故,但身上衣饰却不便宜,不似缺钱样子。他站在大街中,看一眼龙来居、凤来居,又瞧一眼王七郎客栈,陷入困顿之中。
王七郎认为他犹豫不决,于是将他强拉硬拽,拉进客栈内,高喊道:“老李,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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