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等人出了城,看到榷场这般热闹,心里就想到:陈冰的押纲一直在宋辽之间行走顺畅,主要是因为能通过这种方式给宋辽之间又通了一条商道,只能能把契丹的民生给照顾到,商路永远不会被阻断。
陈冰就说过,他的押纲队伍到了辽地之后,偶尔有契丹的军士一路尾随护送。
草原上的民生本来就差劲,大宋这边开设了榷场之后,两国之间从未再有过战争。明朝时期亦是同样,明蒙之战持续了很多年,后来在高拱的提议在,设置了茶马互市,这才让那群在野外吃沙子的蒙古人有了勉强的生计活路。
众人来到了拒马河跟前,韩清走下马车往远处望了望,河对岸的辽国使者已经在等候。
白沟拒马河,源出代郡涞水,由易水界至此合流,东入于海。河阔十数丈。太阳斜射在河面上,泛出晶莹闪亮的折光。幽深的河水被风吹起层层折皱,一层紧跟着一层,挤挤拥拥闹闹嚷嚷朝下游涌去。河岸的草丛里,还有一些没有南归的飞鸟,,不知为着何事格外兴奋似的,情绪高昂地蹦跳着,翻飞着,鸣叫着。
他整了整衣衫上了马车,过了桥之后停了下来。
“多年不见,昔日的韩医证现在已经是韩大夫了,可喜可贺!”
韩清闻言钻出了马车,看到迎接的人还是那以前的萧元佐,就笑道:“和萧统领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上次出使的时候,就被萧统领的英姿所折服,今日见到,想不到依然是风采依旧。”
“呵呵,昔日的军中医证,经过几年的磨练,荣登你南朝的进士榜,还被官家点为探花郎,着实令人佩服!”
两国在互派使臣的时候,皆是将己方的重要人员名单以及官职等履历送给对方,所以萧元佐能叫得上韩清的官职。
“只是寒窗苦读了几年,侥幸得了个名次而已。”
“韩大夫过谦了!”萧元佐说完往队伍里看了看说道:“此次出使居然带了女眷,少见。”
“那是东京城的行首,此次前来是按照你们硬寨司太保萧慕的力荐,要与你辽国的一些显贵谈一谈大戏的。”
“原来是东京城的行首?”萧元佐吃惊的往紫鸢那边看了看,然后说道:“韩大夫的影剧院名望可是令人惊叹不已,辽国上下皆是能说出一些影剧院大戏的名称,更有那去过影剧院的人,带回来数丈长的大画,端的是美妙无比。”
“萧统领见过那大画?”
“只见过一两次,有那画之人皆是达官显贵,在重要的宴席或者家宴中,才偶尔展现一次,所以我有幸瞻得。”
韩清听了这话心里大乐,一副大海报卖给契丹人三十贯钱,就这还是被争抢的人才能得到,这群败家子哪来这么大的热情?
“此次出使你辽国,我亦是带了几幅,到时候要贡献给辽皇。”韩清说完递过去黄卷。
“哦?我主曾见过几次那大画,曾暗自里说过此画不可多得,想不到韩大使居然这般心细?我代我主谢过了。”萧元佐听了之后极为的高兴,接过黄卷细细看看了看。
黄卷上列出的是随行的人员名单以及职务,还有随车的礼物。但见上面写着,计八十人:都幅一、医一、随行指使一、译语指使二、礼物祇应二、书表司二、习驭司二、职员二、小底二、行首随行三、龙卫虞候六、宣抚司十,将一、察视二、节级三、翰林司二、鸾仪司一、太官局二、驰务槽头二、教骏三、后院作匠一、鞍辔库子虎翼兵士五、兵士三十八。冗仗有杂载车三、杂载驼十、粗细马十二。礼物则有御马三,涂金银作鞍辔副之;象牙、玳瑁鞭各一;涂金大浑银香狮三只,座全;著色绣衣三袭;果子十笼;蜜煎十瓮;芽茶三斤。
“萧统领莫要客气,你我两国乃兄弟之国,有什么机巧之物定是经常地互通有无的。”
“是极是极!”萧元佐说完然后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出发吧。”
韩清拱了拱手,然后上了马车。
仍旧是像上次一样,走了三十里到新城县。
反正这次出来的早,也不着急赶路,慢慢悠悠的走吧。他下了车看了看周围,想从这里寻找一点前世的影子。
他在前世来过这里,是因为在一个全世界愚弄人的节日里,新闻播发了一条关于建立雄安特区的新闻,当天晚上北京人蜂拥而至,第二天更是车水马龙,结果赶到了雄安之后,炒房一族的火热心理在这里被政策条令完全浇灭。
现在这里的居民,经过几年的政策调整,已经从原来的饱受白眼变成了两国的香饽饽。因为这一片地区就是叫做“两属地”,宋朝与辽朝政府都认为对它拥有主权与治权,有点类似于现代国际社会中的“共管地”,譬如欧洲的雉岛,是法国与西班牙的共同管里;摩泽尔河区域,是卢森堡与德国共同管理;而邻近北极圈的汉斯岛,则是丹麦与加拿大共管。
生活在宋辽“两属地”的居民,叫做“两属户”,其实是五代战乱的历史遗留问题。
五代时,王朝频繁更替,割据政权并立,后晋向大辽割让燕云地区,容城、归义两县也在割让范围内。后周又收复容城县南境与归义县南境,并设立雄州,统辖容城、归义两县。赵宋立国后继承了这一政治遗产,在雄州拒马河与辽朝对峙。
辽国也在拒马河之北重置归义、容城两县,侨借涿州新城为治所。于是在拒马河两岸出现了两个归义县、两个容城县。河北岸的容城县与归义县归辽实际控制,河南岸的容城县与归义县归宋实际控制。但双方都宣称对完整的容城县与归义县拥有主权。
生活在“两属地”的“两属户”,需要同时向宋朝与辽朝纳税。宋太宗已免了雄州“两属户”的赋税,后来考虑到“两属户”如果只向辽输税,久之恐怕只会对大辽产生国家认同,于是又象征性地向“两属户”征收“马椿火牛草”,并为两边政府服差役,所以又称“两输户”。
韩清现在就是找到了这里的居民,问了问可是有与宋通婚的人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看似这两属户向两边纳税比较悲惨,其实这地方的居民现在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优待。因为这种共管地的特性,让两边的朝廷都注意到了民心。如果这里的居民出现了灾荒或者歉收问题,两边的朝廷会立刻派人来赈灾,或者免掉赋税。
一方行动慢了还会招致上官的责骂,因为抢先一步就能比对方先获得民心,这就像现在的薪金发放一样,奖金一定要发在工资前面,收到的成效绝对比后发要好得多。
众人的行程不紧不慢,从新城县到涿州六十里地,中途走了三十里在顿馆歇息,吃点喝点之后继续行进。
由于东京城的行首名气实在太大,所以紫鸢三人在队伍中极为吸引人目光,但吸引的也是契丹这边的男子目光。
萧元佐听说过季芳华和顾若兮等人名称,但是一直没听过紫鸢的大名,以为是新出道的行首,看着她轻移莲步的样子,眼神都有些直。
自涿州出发到了良乡的驿馆之后,他就站在门口不再前行,似乎想在这周围能找到某人的影子一般,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和月茹相识的时候就是在这良乡驿馆,那时候自己还是个青头愣小子,趁着酒醉时候用潮尔之音吸引来了她,几年过去之后,月茹离自己而去,书信也不见再回,让他心里有种放不下的痛。
晚上歇息的时候,他自己喝的大醉,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带外面,从车里取出潮尔,看了看夜空,漫天繁星,不禁长叹一口气。
回到驿馆里之后,他趁着酒劲又开始演奏起了潮尔,依旧是那首《明月千里寄相思》,心里期盼着有奇迹出现,虽然他知道这是一种妄想。
等他在演奏的过程中,面前走来一位女子,静静地站在跟前看着他低着头操弄着潮尔。
他正在迷糊状态,演奏的过程中想起了和月茹相识的一幕幕,想起她灵动的样子和调皮的笑容。
当他看到眼前女子的装束时候,惊得把潮尔放下猛的站了起来。
“久闻韩大使这潮尔之艺冠盖京城,一直未听过你本人操弄,今日方得一见,实属荣幸!”
韩清看到来人是紫鸢之后,眼中起初那一刻惊喜有如火苗般迅速扑灭,然后冲着紫鸢点了点头,腾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坐下。
紫鸢对韩清刚才的动作很是惊奇,搞不懂他为何猛的就站了起来,然后眼神迅速的变得暗淡,以她的心思细想了一下,大致知道韩清是在这驿馆中与萧月茹相识,看样子他把自己差点认错。
“韩大使看来是睹物思情吧?”紫鸢笑了笑就没再说话,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继续拉动了琴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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