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娘站在门口,看那绳子不停地燃烧,可就是烧不断,就走到韩清跟前拽了他胳膊晃动着,似乎她被这和尚的佛法给吓住。
“看来这真是个真神仙,你还是依了他吧。”
“依了他?那我挣再多的钱都被这样的人哄骗而去了,真是笑话,雕虫小技而已!”韩清不屑的看着那燃烧的绳子说道。
两日后,韩清在家中正在与裴婉儿谈话,听见游明来报,说那和尚叩门求见。
“官人,那高僧又来了,不如就依了他吧。”裴婉儿小心翼翼的说道:“总是被这和尚纠缠,每日里让人也是心神不宁的。”
“我那快马驿站兄弟们听说了此事,早就想会一会这个和尚,都是被我拦着了,娘子不必担心,今天我就了结此事。”他说完就整了整衣襟,去了门房。
那和尚坐在门房里,游明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看那样子似乎对这和尚也是有些惧怕。
韩清走进去之后,找个鼓凳坐在和尚对面,一言不发。
许久,那和尚抬起头看着韩清问道:“你是怎么识破的?”
韩清笑道:“你要不施这些技法,没准我会看你这些天的辛苦扮相,给你几个辛苦钱,你这么一弄,我倒想和你玩一玩。我韩清若是有善心,也不会愚善,如果经常有人弄点这种伎俩跑来找我讹钱,那我家里金山银山都能被骗走。”
那和尚闻言就笑了笑。
“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没饿死也没冻死,确实是能把不知情的人唬住!不过我却发现你刚来我家门口时,脖子上戴了一圈罗汉珠,我数了数是三十六颗,三天后变成了三十颗,那珠子都是人参做成的,有驱寒保暖、抗病延寿之效,你每天吃两颗,故而没事。一般人都不会注意你脖子上的珠子数量,但我注意了。”
“哈哈哈,韩大官人观察的好仔细!”
“你那冒火的手掌其实是在手上裹上了面糊,又调和了黄磷,黄磷自燃,烧不到你的手;你那燃而不断的绳子无非是先将绳子在盐卤水里浸泡过了,这点道行骗别人还行,在我这里却不灵光!”
“早就听说你韩大官人是京师第一聪慧之人,今日才叫我领会了。”
“知道我为什么问你来自西边吗?”
那和尚摇了摇头。
“磷这种东西是我发明出来的,一直应用于府州军队中,制磷的方子从未泄露,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和尚闻言就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韩清并未回答。
“风、马、燕、雀、瓷、金、评、皮、彩、挂,你应该是马字门的人吧?”
韩清话声一落,那和尚大惊。
“我知道你是走偏门的人,所以对你的伎俩也不理会,被人识破只能说是手艺不精而已。”韩清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也不愿意得罪江湖人士,否则拿了你去见官,恐怕你就要带着枷锁往南走一遭了。”
那和尚面色变得有些讪讪的,对着韩清就要拱手告别,但是等他站起身,就看到游明已经在旁边拿起一张奇怪的弓对准了自己。“韩...韩大官人,你这是要做哪般?既然识破我的手段,你也没损失什么钱财,为何要持弓以待?”
“我刚才说了,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自有吃饭的本事,我不愿意得罪你们,我只是想知道,那黄磷你是从何处得知?”
“韩大官人,此事乃我门中绝密,岂能随便告知外人。”
“绝密?磷是我自己造出来的,你这江湖中人居然知道?你若不说出这磷的来由,恐怕我只能让你见官了。”
那和尚看到游明把弓弩抬高了一些,对准了自己的脑门,就服了软说道:“我识得一道门中人,此人喜好炼丹,所用炼丹之物五花八门,后来因为需要炼制长生不老丹,要用到童子尿,却发现炼制童子尿就能得此方子!”
“你是哪里人?”
“小的来自凤翔府。”
韩清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银锞子递给他说道:“既然识破你的手段,本不应该给你钱,这钱是为了让你封口,炼制磷的方子不能外泄。”
那和尚十分惊讶,接过银锞子之后连连作揖说道:“这是我马字门中绝技,岂能随便授予外人,大官人请放心。”他说完之后站起身,向韩清以及游明各自作了揖,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韩清步入到院子里,就看见裴婉儿站在房门口愣愣地看着他。
“已经打发了,娘子莫要有什么担心。”他笑道。
裴婉儿蹲身施礼,但是并未再答话。
过了几天之后,紫鸢带着景妮返回东京城,韩清去了紫鸢那边房里,二人谈论了几乎一夜。
这一日,韩清下了差走出宫外,看到一男子正在马车附近徘徊。
“柳家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清看到这男子后叫道。
“韩副使。”那男子看到韩清走出宫门,急忙拱手施礼。
“柳家哥哥多日不见,我还以为你回家乡了呢。”
“我在京郊谋了一份差事,一直不曾离开京师。”
“那柳家哥哥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我的弟弟快要来京师了,有书信一封,特让我帮着送来。”
“耆卿要来京城了?那太好了。”韩清听说柳永要返回东京城,很是高兴。
与韩清说话的男子是柳永的哥哥,名叫柳三复。说起这柳三复,就不得不说历史上百年之后出现的那位太尉,靠着踢了一脚的好球而上位的高俅高太尉是也!因为这柳三复也是靠着踢球上位,靠着踢球升了官职。
柳三复是个学子,但是踢得一脚好球。
天禧二年,柳永第三次落榜,而柳永的长兄柳三复则进士及第。
柳三复他的官运不亨通,几年选不上官。他知道宰相丁谓喜欢踢球,便想走这条门路获得一官半职,但又拿不出钱财贿赂丁谓的门房求得接见。于是,他天天守候在丁谓家球场的墙外。一天,丁谓踢的球飞出了墙外,柳三复觉得这是喜从天降,立刻拾了球喜滋滋地抱了要去送还丁谓,管门的人只好让他进去。
他见了丁谓之后,把手中的球抛在空中,一面跪拜,一面用肩、背、头顶球,球一直未坠落在地。丁谓看了这种表演,不由得哈哈大笑。柳三复也就在哈哈大笑中获得了一个小小的官职,在京畿一个小县做县尉。(宋人刘邠的《中山诗话》中记载。)
但是这一代的柳家人或许不怎么走运,弟弟总是落榜,哥哥虽然靠着踢球得了官职,可是官职升得一直是很慢,后来丁谓倒台,他的党羽都被贬嫡外地或者罢官,柳三复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职,于是就被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虫娘一直在影剧院,众人待虫娘都是很不错的。”韩清接过那封信看了看就说道:“耆卿要明年继续科举,此番来京城就是为备考。”
韩清所说的虫娘就是周慕晴,本来众人都是叫她周大家或者周仙子,但是慢慢熟络了,就开始唤她的乳名。她与柳永相识之后被他文采所折服,于是对他一直不离不弃。柳永落第之后心情烦闷,于是与她就有了不愉快,但是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情谊,所以离开京师之前,向韩清托付了她。
柳三复点了点头,随便与韩清聊了几句就告辞而去。
韩清直接去了影剧院,把这个消息告诉周慕晴。
“他要回来了。”周慕晴听到这个消息,低声说了一句。
“明年科举,他这是来参加科举的。”韩清说道。
周慕晴取出一架文枕琴,拾起琴弓开始坐奏,用嘌唱形式唱道: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她唱罢之后愣愣地看着琴床说道:“耆卿在大中祥符二年写下这首词,但是中棠你一直不让这首词面世。”
“狂荡以傲世,严肃以自律,这才是才子词人、白衣卿相的真面目,词是好词,只是太过于狂荡,倘若这首词流到市面上,会对耆卿兄惹一些麻烦。”
这首词就是著名的《鹤冲天·黄金榜上》,一旦流出市面上,会让众科考的学子们争相传颂,宋仁宗临轩放榜时想起柳永这首词中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就说道:“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就这样黜落了他。从此,柳永便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而长期地流连于坊曲之间,在花柳丛中寻找生活的方向、精神的寄托。
韩清知道这首词会改变柳永的一生,所以劝说过周慕晴。
她叹了口气,将文枕琴推到了一边说道:“这蓁(zhen,音同真)的声音有些低沉,比起中棠的潮尔,似乎略微失了些意味。”
(宋代出版的《古代合壁事类备要》一书中的筝条里,记载了一种叫蓁的乐器:“蓁形如瑟,两头惧方,七弦七柱,以竹润其端而轧之。”此后,在明代莆田人姚旅《露书》中,又有关于“蓁”的记载:“蓁形似筝,筝十四弦,蓁九弦。筝长今尺五尺,蓁三尺五寸,以文锌为之。俗云:‘筑也。’但筑旧云‘以竹击之。’今用桃技擦松香,以右手锯之稍似击形耳。”)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