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连日阴雨,温度骤降。
莫家人陪同新加坡政府人员专机来香江,正式交涉莫士诚的引渡条例。
连盈盈代替莫实甫和林娴姿接机。
车辆驶离养和医院街道,连盈盈注目后视镜许久。
司机发现了,“小姐,这是莫老先生的专车,不会有人跟踪,没有危险。”
连盈盈浅淡一笑,垂下眼。
她知道没有危险。林娴姿一手齐省,一手远东医药,林家急着拖延引渡时间。
没时间、没精力,更没必要再监视她。
反正,齐省那位连城回来。
是花瓶,还是伏招,她都不重要了。
“接机后能见到二叔吗?”
“当然。”司机是莫实甫心腹,“根据法案,我方展开引渡谈判前,有权先确认莫士诚先生当前情况。”
连盈盈捏紧了衣角,“我能见吗?”
司机抬眼瞥后视镜,“我不能答复您。您直接接触莫士诚先生,会被林家发现。而且我方和莫士诚先生见面时间有限,以政府引渡人员和律师为先。”
有林家在,莫士诚并未定罪,就羁押在高度设防的荔枝角收押所。昨天应新加坡方面强烈要求,改换到低度设防的青山湾入境事务中心。
香江豪门鱼龙混杂,势力倾轧,这个惩教署不在林家影响范围,有些不能吐口的消息,趁此互通,时间紧凑。
连盈盈牵强维持笑容,不放弃。
“如果有剩余时间呢?顾舟山叔叔有几句话想请我带给二叔。至于林家——”
连盈盈稍顿,“可以说是爷爷嘱托我见二叔。”
司机转头瞟她,连盈盈不躲不避,与他对视。
半晌,司机开车,“我会请示莫老先生。”
到了青山湾。
连盈盈焦灼等在楼下,离规定会见时间仅剩三分钟,司机才出现。
“梁氏发布会的事儿,你叔叔办得漂亮。”司机提点她,“莫老先生让我告诉您,莫家从不亏待僚属,未来不管什么如何,您大可放心。”
僚属。
古代达官贵族的随员、跟从。
连盈盈指甲掐进手心,皮肉尖锐刺痛,仿佛披着金装的丫鬟,被人直白撕了伪装,火滋火燎的滋味,蔓延整幅胸腔。
进入会见区,没有警卫看守,莫士诚悠然自得翘着腿,晃着杯中香槟,一眼窥穿她不甘。
“是你想见我,还是你叔叔?”
连盈盈拘谨立着,“都是。”
“怨我食言?”
连盈盈咬紧嘴角,莫士诚最初找到她,是计划揭穿林娴姿找到尸骨是假,顶她上位,确定了莫家继承人身份,林娴姿再意外身亡。
届时,莫家是他的,林娴姿这些年的私产也是他的。
始料未及,林家运气在身,找人搅浑水,误打误撞找到真血脉。
莫士诚那会儿已经有意不再曝光尸骨真假,让林娴姿与亲生女儿失之交臂,可林娴姿竟掌握了他指使谋害的罪证。
只能临头赌一把,仍然曝光,把梁朝肃扯进来,林娴姿认不认亲生女儿,他都有的自救机会。
“没有。只是——”连盈盈隐晦扫一眼室内。
一般监狱见面方式有三种,一种接见,在探视区,隔着玻璃电话交谈。一种会见,在专门的会见室,犯人与家属面面坐着,狱警从旁监视。
涉及新加坡政府人员,莫士诚是会见,体面一些很正常,可没有狱警在场,还有香槟。
“只是觉得您既然反败为胜,稳赢了,可却是踩着哥哥的未亡人上位,于名声不好,坐实了那些绑架杀人的恶闻。我叔叔非常忠诚您,真心想您赢得更漂亮。”
莫士诚举杯,不慎在意的轻挑,“怎么漂亮?”
“和梁正平合作后,您知道那位连城怀过孕,在冰岛流产了。”
“然后呢?”
连盈盈深吸气,“我叔叔不懈追查,冰岛消息被梁朝肃封锁,他随即转向国内,查到那位连城小姐注射过远东医药的保胎针,大概时间范围是去年十一月到十二月初,但开头批号确定为H6那批。”
莫士诚一滞,僵固半晌,倏地放下腿,挺腰前倾。
“林娴姿知道吗?”
“我不清楚。”连盈盈小步凑前,“远东医药暴雷后,她用我钓内奸,但十分防备我与她的人接触。”
“保胎针批次是我叔叔摸到了那位连城的医生朋友,偶然发现,并确认。”
莫士诚眼底闪过一缕精光,靠回座椅沉吟。
许久。
“金通海,我放在远东医药林娴姿身边的人是金通海,莫建鸿我那位好大哥留下的铁杆追随者。”
连盈盈瞳孔震颤。
当年绑架案,是金通海发觉并报警,而后坚持奔走,联合内地警方,才救出林娴姿。
是以,林娴姿排除内奸,把身边人怀疑一遍,也没有怀疑他。
“你只用告诉你叔叔这点,让他联系金通海,隐瞒梁连城的用药记录。H6那批药剂流向华夏,动的手脚微乎其微,不比后来面向欧洲的H8,让他特意观察梁连城的身体状况,有变化再来回我。”
连盈盈察觉他回落的态度,“那您——答应我叔叔吗?”
莫士诚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脸上分明有笑,却冻得人发寒。
“稍安勿躁,盈盈。你叔叔的漂亮计划,最大得利者不是你。可若你按我的吩咐,我最初答应你的,实现了会比你叔叔给你的多太多,一辈子的安稳荣华。”
连盈盈呼吸一窒,明知道只是利诱,她原本沉匿的野望也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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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连城回到小院,梁朝肃不在。
小院侍者迎上她,“梁董等不到您,已经先去了宴会。走之前嘱咐我,如果您九点以前回来,就让造型师过来,为您妆点,送您去宴会。”
连城一顿,望向侍者。“那我九点以前没回来呢?”
小院侍者特意抬头窥探她一眼。
“梁董吩咐,那就是您被蹲守在外的记者纠缠住了,让我们立即安排人手,沿山路救您。”
果然。
连城垂下眼,坐在独凳上换鞋。
侍者半蹲收起她换下鞋子,脸上闪过羡艳。
“梁董真的爱重体贴您,下午不小心脖子受了很严重的伤,还坚持为您挑好衣服,送到您房间。又让人重新送了平底鞋,说您出去办事,如果回来鞋子灰尘大,就是走了很久的路,让造型师为您搭配平底鞋。”
“如果灰尘小,选原先预备的高跟也无妨,但主要遵照您意愿,您想穿什么穿什么。”
连城抿唇。
“造型师什么时候到?”
侍者递湿纸巾给她净手。“您刚才进院,我就通知她了,马上就到。您可以先上楼洗个澡,我为您舒缓一下腿脚。”
连城盯着楼梯,“这也是他吩咐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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