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臣也喜欢她
暖春四月,宫内的红墙碧瓦在温煦的暖阳的映照下,愈显庄严肃穆。
覆在染素汐脖子上的手很凉,凉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双雾蒙蒙的杏眼盈满了惊惧,粉唇被狠狠地咬在贝齿下面,有些肿,几乎要渗出血来。
染素汐不敢松力。
因为她只需稍稍松力,喉咙里就会泄出惊恐的尖叫。
她没有想到,萧赜仅仅十四五岁,就已然如此疯癫。
也没有想到,夕京未来的储君,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萧赜的视线在染素汐的身上来回游移。
而后,满意地眯眼。
艳丽的容貌,多情的身段,偏偏生出一双出水的芙蓉般的眸子,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可多得到,像是一株娇嫩无比的花朵,可以满足人肆意蹂烂捏碎的邪念。
萧赜对着心腹太监勾了勾手,笑得乖张:“来。”
太监立即双手捧着朱砂上前。
他右手握笔,蘸满朱砂。
湿漉漉的朱砂从少女莹白的侧脸起始,慢慢滑至她流畅的颈项。
染素汐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泛着水光的瓷白。
正适合朱砂这等红极的颜色。
就在笔锋打算继续向下进行的时候,染素汐捏着衣襟的手突然攥住了笔尖。
朱砂的汁液顺着莹白的手臂淌下,消失在袖中。
“小女染素汐,见过太子殿下。”
不合时宜的问安,让萧赜不悦地皱紧了眉。
“小女有幸,曾因一手高山流水被老裴相赞为当世无双,不知道殿下可愿意品评一番?”
“等本宫画完这幅图后,容你弹上个四天三夜。”
睫毛颤颤。
四天三夜,手都得废了。
“小女听闻太子殿下的画技精湛,且独爱花草。也有幸见过殿下绘制的一盏万木竞秀的宫灯,珠玉点缀、雕花精巧,还坠有鎏金铜铃,甚是雅致。”
她浑身战栗,却还是死命地握着笔尖。
“可殿下您知道吗,花草是生,音符是灵,若在作画时辅以琴音,绘制出来的春意会别有神韵。”
终于,萧赜神色微动,松开了染素汐的脖子:“表叔叔将上次拿走的宫灯送给你了?”
为了自保,染素汐只能颤声含糊道:“谈不上是送,不过是刚好小女喜欢这些。”
萧赜挑挑眉,扭头问江韶:“表兄,上次你们说,她是谁的女人来着?”
“她是我兄长的妾室。”
江韶弯身,捞起地上一件宫女的衣裳兜在染素汐的肩头,又道:“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我的侄子呢。”
萧赜恍然大悟道:“哦对对对。上回表叔叔好似和本宫说过。既然如此,本宫换张画纸吧。”
视线扫了一圈,对着左手边第二个宫女道:“就你吧。”
那名宫女立即感恩戴德地跪行到了萧赜的脚前。
太监递上了新的狼毫。
萧赜看了眼挡在染素汐身前的江韶,笑道:“你也快开始吧。”
江韶点了点头。
他从染素汐哆嗦的掌心抽出笔,然后从地上的一堆衣衫里捡了一件素白的里衣,懒懒地道:“殿下画美人身,我便画在美人裳上吧。”
话落,他提笔、落笔。
行云流水地画了好大一只王八。
萧赜哈哈大笑起来,“表兄啊,你这是认输了?”
江韶将毛笔往小太监怀里随意一丢,道:“从小到大,我会输,却从不认输。殿下您可别小瞧了我这只王八,到时候要是被我赢了去,你可就丢面子咯。”
“哈哈哈哈,好!本宫倒是要看看,本宫的红菊能不能比得过你的王八。”
……
萧赜画好后,开始和江韶商量找谁来判定输赢最为公正。
两人思来想去,似乎普天之下能做到没有偏颇的,只有江聿谨一人。
“你偷偷去清政殿外瞧瞧父皇下朝了没?”
小太监躬身应是后,小跑着离开了。
闲下来的萧赜又一次看向门旁拢着衣裳的染素汐:“你不是会弹曲儿吗,弹一首吧。”
立即有宫人将上好的古琴摆到了她的身前。
染素汐颤颤巍巍地将身上的衣裳系紧,闭眼调试了下呼吸,轻勾琴弦。
她原本想弹被老裴相称赞的《高山流水》,或者是她擅长的《广陵散》。
可,在指尖碰触到琴弦的刹那,鬼使神差的,一首《青暝赋》跃然而出……
在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之时,若有若无的浅笑从远处飘荡而来:“上回姑娘评价江某的琴音有所欠缺,江某还心存疑虑。如今听来,姑娘的《青暝赋》的确是略胜一筹。”
二爷!
染素汐激动地抬头,果然看见殿门外大步向着这边走来的江聿谨。
他身着一袭绛红色朝袍,墨发规整地盘起,眉目温和,姿容绝世。
“参见太子殿下。”
萧赜先一步伸手托住江聿谨揖手见礼的手臂,道:“本宫说过几次了,若是没有旁人,表叔叔不必如此多礼。”
江聿谨的眼底平添几分柔和:“臣也同殿下说过许多次,纵使没有旁人,礼数亦是废不得的。”
萧赜不再纠结礼数的问题,兴奋地将身带红菊的宫女推到江聿谨面前:“表叔叔你快看看,本宫这红菊图画得如何?”
清冽的眸子略略在女子凹凸有致的身上扫过,面色无波,像是在观赏一张寻常的画纸。
“如何?”
“不错。”
萧赜大笑道:“哈哈哈哈,表兄你输了。”
“小叔还没看过我画的乌龟,怎么能算是我输了?”
江韶说着,将桌案上皱皱巴巴的女子里衣抖开。
“小叔您快来看看,侄儿的春龟如何?”
江聿谨笑意轻浅,“虎头虎脑,倒也不错。”
“太子今日设的主题是‘春’。小叔再看看,是不是侄儿的春龟更符合主题?”
萧赜不服气,“本宫的春菊怎么不符合题目了?”
“都是秋菊,哪里来的春菊?”江韶不惧萧赜,直接顶嘴,“更何况,太子您这画在宫女胸前的两朵,花瓣短小又稀少,哪里是菊 花?”
“谁说菊一定要花瓣多?”
两人争执间,唯一的“家长”江聿谨开口了:“殿下画的是木春。木春花又名蓬蒿菊。也可以算作春菊。”
“哈哈哈,表叔叔说得对,本宫画的就是蓬蒿菊。”
江韶扁嘴:“小叔你的意思是……我输了呗?”
江聿谨寥寥一笑,道:“论画画,你输给殿下,新奇吗?”
兀地,几声脆细的鸟鸣出现在殿外。
江聿谨半眯起眼,透过雕花门上的斜方格纹看去,目光悠远,仿佛能看见枝头嗷嗷待哺的雏鸟。
萧赜也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目光却落在了门旁少女的身上,咧唇:“表叔叔,她很有趣啊。”
“殿下喜欢?”
萧赜点头。
江聿谨微微勾唇,“臣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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