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
云苓休息片刻,已经恢复了力气。
她稳住心神,翻出腰封内侧的银针,飞速落在李贵妃身上的几处穴位落针。
李贵妃的脸色逐渐由紫变白,然后意识昏沉地睡了过去。
昭仁帝见状,面色紧张地道:“老三媳妇儿,她不是已经没事了么,怎么又昏了过去?”
云苓目不斜视地收回银针,淡淡解释,“是儿臣怕母妃短时间内难以平复情绪,先让她睡过去了。”
以李贵妃的性子,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以免二次昏厥,还是先睡过去的好。
昭仁帝见床上女子的呼吸果然平缓有力不少,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一颗心方才终于落地。
殿内平静了几息,禾月姑姑的啜泣声依旧停不下来。
好一会儿后,她才替李贵妃掖好毛毯一角,擦了擦眼泪看向昭仁帝。
“陛下!老奴借着奶过贵妃娘娘几日的情分,今日斗胆放肆多言几句,您怨怪娘娘逼迫,可娘娘她也一样心里苦啊!”
禾月姑姑是李贵妃的奶娘,在对方进宫后也做了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
“陛下为何就不想想,娘娘重伤后难以生育,以右相大人的性子,为何往后的十年间都不曾再送过李家女儿进宫?”
云苓听到这里,倒是不由得多看了禾月姑姑几眼。
以李老头儿那种利益在前,亲缘靠边站的性子,没多送几个女儿进宫给李贵妃作伴,的确很不符合对方的作风。
禾月姑姑面色悲戚地道:“娘娘是任性贪宠,可这些年来也为了您,同右相大人做过不少抗争。”
“当初得知娘娘伤了根本后,右相大人便想再送一嫡一庶两个女儿进宫,是娘娘费尽百般力气阻拦了这件事。奴婢不能否认,这其中有娘娘的私心作祟,可她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爱是带有独占性的,带有排他性的。
李贵妃当然无法接受其他姐妹进宫分享自己的丈夫,可与此同时,她又是在为昭仁帝着想的。
这后宫中的妃子,无论是世家主动送入宫中,还是被昭仁帝所选中,没有哪个是不带着利益牵扯的。
李贵妃自然也不例外,但她绝对是一众后妃中,最爱昭仁帝的女人。
她性子高傲张扬,直来直往,平日里少不得要酸言酸语,小肚鸡肠几句。
但嫉妒归嫉妒,她从来没有像小封氏那样,披着温婉端庄的面皮,去谋害任何人。
有些肮脏的事,她知道,她不说,但也不屑去参与。
禾月姑姑看向李贵妃,眼角闪着疼惜的泪花,“陛下扪心自问,倘若您娶的是别的李家女,这后宫还能如当初那样平静么?”
在后宫这些年,李贵妃是有认认真真想要替昭仁帝分忧,管理好这宫中庶务的。
昭仁帝听到这话,眼神微动,嘴唇颤抖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诚然,他当初纳了李贵妃进宫,除了因为对方的满腔爱外,也因她的性子热烈纯澈。
后宫风风雨雨二十多年,小封氏早已变得面目可憎,李贵妃还是当初那副模样不曾改变。
昭仁帝忍不住垂下眼眸。
李贵妃没变,是他跟小封氏一起变了,变得累了乏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有耐心去迁就她。
“娘娘终究是个女子,在右相大人面前有她的无奈,陛下总说娘娘逼您,可李家又何尝不是在逼她呢。”
“陛下心里该清楚的,有些事怪不得娘娘,追根溯源在于您自己和李家,就算您当初没娶娘娘,纳的是其他李家女,难道您厌恶的那些事就没人逼迫了么?”
答案显然不是。
没有李贵妃,换成其他女子来,李右相拿捏昭仁帝的力道会更大。
毕竟除了李贵妃之外,再没有哪个李家女儿敢为了昭仁帝的事情,和李右相顶撞吵架摔杯子了。
云苓像是头一次认识禾月姑姑似的。
她对李贵妃和小封氏都没什么好印象,对于她们身边总是板着脸的姑姑们也没有好感。
但禾月姑姑倒是很敢说,方才那话就差没有明着指昭仁帝无能了。
禾月姑姑怜爱地看着李贵妃,面上的皱纹尽是愁绪。
“这些年来,娘娘为陛下做的从来不比小封氏少,她只是不愿说罢了,因为知道陛下心里为挡剑的事情愧疚,所以不想多说。”
“您仔细想想,娘娘每次说起挡剑的事情,无非是想让您多陪陪她罢了,除此之外,她从来没有从您那里谋得过半分好处。您所谓那些谋得的许多事物,都是属于李家的,不属于娘娘……”
云苓从来不喜欢李贵妃,她对其的态度一向是尊重、远离。
这个张扬蛮横的中年女子,第一次见面就想给她一巴掌。
对方私心向着燕王,偷偷拿二十万两银子给昭仁帝,想让萧壁城娶了温怀瑜,将来给燕王做助力。
后来结下梁子,这个女人看她不顺眼,又死命地想撮合第五瑶跟萧壁城,就为了给她添堵。
但哪怕不喜欢李贵妃,也不妨碍云苓觉得她可怜。
这个时代本就对女子苛刻。
她的父亲和兄弟们,完全就是趴在她身上的吸血虫,恨不得吸干她身上的每一滴血。
可惜,昭仁帝并不心疼她被吸血,只觉得满身爬满蜱虫的她无比丑陋,让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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