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
她眼泪真的好软。
陈友䉈如是想着。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刚刚说完话。
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看她慌手慌脚,别过脸去,发现窗外有路人,又只能尴尬地把脸别回来。
她把脸侧朝自己,难为情地用纸擦小珍珠。
一边擦还一边为自己找补,太辣了。
陈友䉈“噢”了一声,也不看她,给她点整理时间。
用薯条沾了沾能把她辣哭的番茄酱。
番茄酱怎么了?
那么红。
辣哭了也能理解……
宋语微同学。
下次能不能找点像样的借口。
这么笨的理由。
说实话。
要配合,很难绷。
之后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用餐。
宋语微靠得离他更近了些。
在陌生的环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了。
手里握紧幸运,不怕错过。
周围的一切都在淡去,眼里只剩下他。
肩膀轻轻相触。
那是实质的安全感。
然而比身子靠得更近的,是心。
那是快要溢出的幸福。
虽然两人吃得慢,但不得不说。
天黑得更早了。
窗外暮色四合,城市霓虹通明。
“吃饱了吗?”
陈友䉈看着对自己露出笨兮兮笑容的少女。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吃个东西一直盯着自己傻乐。
越看越笨。
“饱了。”
宋语微回答的同时,坐直身子。
像是被老师叫到回答问题的学生那样。
原以为这样的表现会很乖。
可落在陈友䉈眼中,只剩下了憨。
有点子想笑。
陈友䉈憋着笑:“想去哪里走走吗?现在回去还太早了。”
宋语微眨巴眨巴眼,“你去哪里我跟着你就好。”
陈友䉈开玩笑道:“去哪都不问,不怕我把你卖了?”
宋语微老实巴交:“卖了就卖了吧,我是你的人听你处置。”
陈友䉈:“又说傻话,走吧。”
说着,牵起她的手,离开店。
任由他牵着,跟着他走。
周围有行人经过,她会稍微朝他的方向多靠一些。
虽说她是南庆本地人。
但她对这边一点都不熟悉。
心理没出问题前,也就是学生时代。
那时候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和学校之间。
市区这边很少来。
再加上这些年沧海桑田,变化很大。
对她来说,这一带完全陌生。
自从心理出现问题后。
陌生环境总会让她压力很大,说不上来的恐惧。
这种时候身边只要存在能够依靠的人,她会毫无保留的选择相信。
记得在外省电子厂打工的时候。
她的钱就是这么被开摩的的大叔全骗了……
察觉到紧挨着自己的少女全程黯淡。
陈友䉈环顾四周。
这是一小片商业区。
街上灯光流苏,临街店铺偶有路人进出。
走在路边,也没什么行人。
感觉和平时在学校那边散步也没多大区别。
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就变成现在这样。
看来。
宋语微的心理问题严重程度还是被低估了。
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克服这一切需要付出的艰辛,不是旁人能够想象的。
哪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和“我知道你有多痛苦。”
不是自己遭受,怎么都不可能真正知道。
陈友䉈放慢步调,偏头,轻声问:“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知道对方察觉到了自己不对劲。
宋语微内疚地抬起视线,看着他,“没关系的,再走一会儿,对不……”
悬崖勒马,及时住嘴。
家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抿住嘴,对他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再走走。”
这副想要委屈自己讨取对方开心的样子。
陈友䉈有些心疼。
没有继续逛,牵着她往停车场方向走。
不一会儿,两人回到车里。
宋语微耷拉着脑袋。
又被迁就了。
被照顾的是她,但其实心里最难受的也是她。
如果自己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这样了……
“对不……”
想起家规。
宋语微迅速改口,小声道:“又麻烦你照顾我了,谢谢。”
钻个空子,把道歉说成感谢。
陈友䉈没回她话,只是探身帮她拉安全带。
笑骂一声:“笨兮兮的,安全带也不系。”
系好。
开车回家。
路上。
宋语微一直侧着脑袋看他。
要是自己正常一点就好了。
哪怕只是暂时的。
就像……
就像那天早上一样。
此时。
积攒了一个星期的念头以无法遏制的速度不断膨胀。
急。
她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变正常和被管教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哪怕很短暂。
只要能变正常。
那也是她所渴望的,面对未来艰阻道路的希望。
想试试。
无论怎么样都很想试试!
想被管教。
陈友䉈心无旁骛地开着车。
不知道少女内心奇怪的想法。
被信号灯截停的时候,他同往常一样暗暗地瞄一眼副驾驶上盯着自己看的笨姑娘。
她经常会像这样盯着自己看。
虽然有些怪,但也习惯了。
没过多放在心上。
估计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夜晚的道路比较空旷。
从市区到校区,没花多长时间。
在出租楼下,路边停好。
陈友䉈侧头吩咐笨姑娘:
“回去早点休息,明早我来接你。
“别总是傻傻地趴在床边等我,自己多睡一会儿。
“我出门了会提前发消息给你。”
说话的同时,他心中有些失落。
今天又是没能说出口的一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出和她睡一觉。
只需要一次就好。
他很想知道安眠和她的味道之间是否存在直接关联。
今天又失败了。
一想到要继续被脑鸣和失眠折磨。
心里的疲惫感源源不断涌出。
但愿能睡着吧。
都不指望能睡多久,哪怕几分钟,能睡着就行。
说完。
陈友䉈看向宋语微。
对方没有像平时一样解开安全带下车。
车内光线偏暗,只有仪表盘和车窗外的昏暗灯光。
在这样的环境里。
宋语微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
陈友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问:“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宋语微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回过神来,低下视线。
嘴唇翕动,似在纠结。
只是片刻。
她按在双膝上的小手倏地攥紧,鼓足勇气,迅地抬起头来。
重新对上视线。
她紧张得结结巴巴,却又格外诚恳:
“今,今晚,管教我一顿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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