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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回(下):小儿女浓情似蜜 老江湖愁煞红颜


高泰明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道:“蛮荒之地,民风彪悍,以气寻仇之事常有,若说交趾国派兵袭扰,恐怕是危言耸听,想我大理国兵强马壮,谅那交趾国不敢造次?”
“高爱卿,既有奏报,想必不是空穴来风,本王也有风闻,若不派遣军队以壮行色,恐地方难安。调遣军队正是宰相的份内之事,还请爱卿早作打算!”段誉对高泰明言道。
高泰明颐指气使道:“既然何思宁得到奏报,微臣就派他前往元阳探知虚实,如有不实之报,定治重罪!”何思宁无奈地接受高泰明的指派,躬身推出朝堂。大理国还算风调雨顺,除了边关危急,也没有什么可议之事,老皇帝段誉让群臣退朝。
何思宁退朝后赶忙领着手下前往元阳,躲在银鞍殿之上的阿娜,用凌波微步暗中跟踪枢密使何思宁,这样,前往交趾国正好不用问路,只要跟着他即可。
简短节说,阿娜随何思宁出了羊苴咩城,一路往南。就在何思宁刚刚进入一片茂密森林时,从树上跳下十几个蒙面人,手持弯刀,不由分说,围攻何思宁的卫士,可怜的卫士拼命保护何思宁,眨眼功夫,卫士已经倒下一半,何思宁的性命危在旦夕。
尾随而来的阿娜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随手摸出十多枚打磨过石子,用隔空打穴的手法,认准十几名蒙面刺客的死穴,奋力打去,毫无防备的蒙面刺客,撂下五六具尸首仓惶而逃。
何思宁死里逃生,喘息未定的他,见是一位女侠救了自己,忙抱拳拱手道:“在下何思宁承蒙姑娘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请姑娘赐告芳名!”阿娜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何大人无须放在心上。”
“怎么?姑娘认得在下!在下大理国枢密使何思宁,只因得罪宰相高泰明,他命在下前往元阳探听虚实,不成想,半路之上,又派人劫杀我,若非姑娘搭救,恐怕在下早已身首异处了。”何思宁说道。
“既然如此,大人还要前往元阳吗?你就不怕高泰明再派人劫杀你吗?”阿娜追问道。“不怕!在下死不足惜,只有探知事情真假,才能还我边民的安宁,真正揭穿高泰明的狼子野心。”何思宁义愤填膺道。
“你既然知道高泰明有狼子野心,为什么不当着皇帝面揭穿他呢?”阿娜疑问道。“姑娘非大理人也!对大理国的情况有所不知,只因高家父子皆出自摩尼教,武功非常高强,交趾国郡王李明佑是高泰明的师叔,由于有摩尼教和交趾国的撑腰,高家父子飞扬跋扈,挟天子而令天下,他们始终掌控大理国的所有兵马,满朝文武稍有不从,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在朝堂之上揭穿高泰明,他会恼羞成怒,危及皇上。故而,在下冒死也要拿出真凭实据,让高泰明理屈词穷,主动去调动军队,维护边防安宁。”何思宁义正言辞道。
“本姑娘正好要去交趾国游玩一番,顺道陪大人前往元阳,还请大人赶紧上路吧!”阿娜催促道。“好!能与姑娘同路,是在下的福分,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在下粗鄙。”说完,何思宁招呼剩下的卫士赶紧上路。
晓行夜宿,一路无话。三五日后,阿娜随何思宁来到元阳,一进入元阳,这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由于森林植被比较茂盛,境内山脉由西向东逐渐降低,形成了山上山下不同的气候条件,加之大理国是个多民族地区,各民族有自己人文特点和生活习惯,逐渐形成各民族分层居住、分层造田的奇观,远远望去,这些梯田就像是给青山披上一层鱼鳞外衣,一垄一垄,一层一层,煞是好看,看得阿娜心花怒放。
元阳城离边关尚有几十里路程,可是,看起来非常凋零,既无做买的,也无做卖的,并不宽敞的街市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行人,甚至连酒肆客栈的大门都紧紧关闭,何思宁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他们只好顺着街道往前走,一直走到县衙门口,虽然知道这是县衙,可是,衙门外根本看不到三班衙役,大门也是关闭的,还好,总算没有插上,何思宁等人用力一推,大门洞开。
大门一开,县衙内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衙役,何思宁等人紧走几步,只见县衙的大堂之上还吊着一个人,这人上身赤裸,下身只穿一只大裤衩,双手倒背,脖子上勒着绳索吊在屋梁上,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他救了下来,摸摸鼻息,尚有一口气在,大家解开他的绳套,只听上吊之人说道:“快!赶走蛮夷!快快快……”说着说着,上吊之人晕了过去。
阿娜用推血过宫的手法将他救醒,上吊之人疯癫地说道:“死则死矣!不可投敌。死则死矣!不可投敌。”何思宁悲伤地说道:“此人正是元阳县令施瑜施瑾佩,是我主万岁的忘年之交,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皇上将他安排在遥远的边关,也是想保护大才,没成想,施县令竟落到如此地步?”
众人再仔细搜索一遍,除了死去的衙役,没有其他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施瑜慢慢醒来,看到身边的枢密使何思宁,心中激动非常,断断续续道:“吾……吾皇……终于……派兵来了!施瑜宁可死在蛮夷之手,绝不投降!”
接着,何思宁把自己如何禀报边关危情、如何被宰相高泰明派来探查实情、又如何遭杀手暗杀被阿娜姑娘所救等等,告诉施瑜,施瑜也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何思宁等人。
原来,交趾国怂恿摩尼教众,越过边界到大理烧杀抢掠,将大理国百姓的财物洗劫一空。起初只是三三两两的抢夺,部族土司派家丁,凭着人多势众将蛮夷无赖浪子赶了出去。没成想,尝到甜头的蛮夷,聚集更多的无赖,更多的浪子,来到大理地界为所欲为。
土司报告县衙,县衙报告秀山郡郡守,郡守只好把为数不多的守城兵士派来围剿,而蛮夷浪子越剿越多,甚至交趾国以大理入侵为由,正式出动兵马进入大理境内。各部族被打得大败,纷纷逃离家园,以摩尼教为首的多名无赖,冲进县衙,让县令施瑜贴出告示,承认元阳之地为交趾国所有,所住各部归顺交趾。
县令施瑜誓死不从,这不,昨日深夜,交趾浪子将衙役杀死,逼迫施瑜书写告示,施瑜仍就不从,浪子将施瑜吊在房梁之上,折磨得奄奄一息,浪子也折磨不出门道来,只好退回边境。
何思宁等人听了气愤难当,为县令施瑜难过,为边境的难民难过,为大理国的懦弱难过。大理段氏,虽为皇帝,却为傀儡,恨只恨高氏一门,拥功自重,不思皇恩;手握重兵,独揽朝政;占着交趾国和摩尼教撑腰,剪除异己,弄得朝廷上下风声鹤唳,自身难保。
大理来的卫士好说歹说,总算找到一位郎中,为施瑜检查后,没什么大碍,只是吊得时间过长,身体比较虚弱,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何思宁等人也就放心了。
何思宁哀声叹气道:“交趾国入侵这是铁定的事实,但没有证据,这样回去空口说白话,宰相高泰明仍然会狡辩,这如何是好?”
“大人,要想得到证据也非难事,问题如何才能将证据送到羊苴咩城?”施瑜有气无力地说道。“施大人有何妙策?”何思宁急切地问道。“在下估计不差的话,交趾浪子今晚还会再来,我等隐藏起来,凭阿娜姑娘的身手,活捉领头的浪子应该不难,对其他浪子全部杀之,再将活捉的浪子送给皇上,有了人证,想那高泰明无处抵赖。”施瑜不紧不慢道。
“好主意!嗯……主意虽好,可我等哪有能力将浪子送到羊苴咩城呢?”何思宁无奈道,说着说着,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阿娜身上,阿娜只好言道:“既然本姑娘赶上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活捉浪子后,还是本姑娘走一遭吧!”
“多谢姑娘行侠仗义!在下何思宁给你施礼了!”何思宁躬身行礼道。“何大人莫要客气,行侠仗义乃我辈武林的本分,只有将浪子送给段皇帝,本姑娘再去交趾国游玩也不迟。”阿娜无奈道。
一切商定,何思宁命两名护卫守住大门,另外护卫围住大堂二门,阿娜凭着轻功藏在房梁之上,然后再将施瑜吊起来,不过,这次不是悬空,而是下面垫有凳子,扮作一个假象。
是日夜,原先折磨施瑜的交趾浪子,从县衙大门一连进来五六人之多,他们看起来大模大样的,没有一点儿心虚的感觉,趾高气扬,仰首挺胸。
从长相看,交趾人与大理人并无差异,只是在语言上略有不同,甚至许多交趾人原先就是大理周边的少数民族部落,因躲避战乱,全家甚至整个部落迁往交趾,那里虽然贫穷,但各部落之间各自生存,相安无事,直至五代以后战乱频仍,以李姓为首的部落联盟开始强大起来,统制了交趾北方,逐渐向南方发展。到北宋时期,大宋基本无力统制原先的南诏国、大理国、交趾国,他们各自成为独立的王国,有的附庸大宋,有的与大宋通好。
五六名交趾浪子直接奔悬吊施瑜的大堂,看到施瑜还在吊着,哈哈大笑,等一名浪子完全推开大门后,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们发现施瑜的脚下有个凳子。
不待六人有所反应,房梁之上的阿娜,摸出石子,一个“天女散花”,最小的石子直奔领头浪子的昏睡穴,其他五枚石子直奔另外五名浪子的死穴,阿娜等人没有费太大力气,轻松搞定。
证人已经抓到,剩下的就是如何将人证送往羊苴咩了。此时,施瑜再度言道:“五六名交趾浪子不回去,必然会引起交趾国的怀疑,送走人证宜早不宜迟,而且要兵分三路。我仍然留在县衙与他们应对,只要我们把这里收拾干净,谅他们找不出证据;何大人继续领护卫从官道前往秀山郡,吸引追踪的交趾浪子和摩尼教;阿娜姑娘领此前的郎中,扮作逃难之人,超近路直达羊苴咩城,方可保人证不失。”
“好!就这么办!”何思宁痛快地答道。“这样恐怕不妥吧!”阿娜疑惑道。“怎么?姑娘以为有何不妥?”何思宁追问道。阿娜道:“方法固然很好!本姑娘担心何大人这一路太危险。”
“多谢姑娘好意!若能将高泰明那厮扳倒,就算老夫死上十回也心甘情愿!姑娘莫要为老夫的安危担心,只管将人证送给皇上即可!”何思宁铁骨铮铮道。
“姑娘担心的是!主意是在下出的,不如何大人坐镇县衙,由在下与护卫一道前往秀山郡!”施瑜纠正道。“胡说!吾皇万岁将大人送至元阳,就是不想遭高泰明等人迫害,若是施大人前往秀山郡,出了意外,何思宁万死莫赎!还是有在下前往。”何思宁坚持道。
“好了!还是由何大人前往,他对来路更为熟稔,快马加鞭也不至于有事。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分头上路吧!”阿娜催促道。施瑜执拗不过何思宁,只好抱拳拱手道:“何大人一路珍重!”何思宁也抱拳祝施瑜珍重,三下里各自上路。
郎中领阿娜走小路,虽然难行,却很安全,因为郎中时常采药,对于这里的山路非常熟识,只是累坏了几名伙计。
果然不出阿娜所料,天光刚刚放亮,摩尼教的人来到县衙问施瑜要人,施瑜任由摩尼教如何追问,就是不承认见过六名浪人,摩尼教考虑到施瑜是县令,留着以后还有用,没有为难施瑜。
而何思宁一行就没有那么便宜了,刚刚走出几十里,就被摩尼教的人追上,虽然没有查找到失踪的浪人,摩尼教还是将他们全部杀光,以绝后患。
这真是:野外清风牵衣袖,镜湖雨细亭台旧;落叶悲情怨深秋,春去花落伊人瘦。小儿女浓情似蜜老江湖愁煞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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