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檀心里头又暖又有点哭笑不得，她反手握住沈夕岚骨节分明的手，“你傻呀？我像是那种能被人随便拿捏的人吗？我的感情怎么可能拿来和人做交易。”
“可是，这次的钱……太多了。”沈夕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还是对那笔天文数字的赔偿费耿耿于怀。
“这事儿本来就是霍承安的错，是他自己闯出来的祸，你不用太担心。”
“我心里清楚，这是他布的局。”沈夕岚沮丧地说，“明明是个很明显，很不高明的局，可是我偏偏就像个傻子一样地跳了。”
“他就是料定你重情义，再加上不认识那车，你怎么能想象到那车这么贵，都快近亿了。”
“这么贵吗？”
“嗯，我也是后来在调解室外面用手机查了才知道的。”
“他用这么贵的车来设局，这事儿肯定不会轻易了结的，他后面肯定还有一堆要求。”沈夕岚又紧张起来。
前面的网约车司机听出了点门道，好奇地问：“咋回事啊？”
“我妹妹不小心把别人的车给弄坏了。”沈岁檀简单回应。
“一个亿的车？”
“不到。”沈岁檀回答完，继续安慰沈夕岚，“没事的啊，你不用太操心，他们家车多，你又不是不知道。霍承景之前安排来接送你上学的车，也好几千万呢，你那时候不也没太在意。正好，他们车多，钱也多，这维修费，就该他自己出吧。”
沈夕岚定定地盯着网约车前排靠背，忽然没头没尾地感慨，“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差距真不是一点点。有钱人眼中的几百万，就跟咱们手里的几块钱似的，他们完全不当回事儿。”
司机也跟着感慨，“确实啊，糟心的有钱人。”
沈岁檀说：“这么有钱的毕竟是少数，而且少数里也才有这么几个二百五，不把钱当钱，胡乱折腾。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他们手里资金是为了流通，创造价值。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几十年前有这景象吗？没有，这些都是金钱运作出来的。人越有钱，反而越应该尊重金钱。像霍承安这样的人，他不创造价值，一旦金钱的源头断了，他就得哭爹喊娘。”
沈夕岚似乎被安慰到了，张张嘴，“可是……”
“别可是了。”沈岁檀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半搂着她，“安心。”
沈夕岚听到姐姐的心跳，果然安心了不少，眼神不再那么涣散。
“可是，姐，霍家的人很难对付的。霍承景像烦人的苍蝇一样缠着你。霍承安，比他哥哥还要蛮不讲理。”
“呃……其实，霍承景这个人……”沈岁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原谅霍承景完全依照自己的本心。当初他骗自己的事儿，她后来根本没去追究。
她心里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那就是：行随心动。
但别人肯定是无法理解这套逻辑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夕岚解释自己已经准备重新和霍承景交往了。
沈夕岚抬头，“我知道，霍承景一直还在缠着你。他这个人城府很深，心眼很坏，你可千万别动摇。说不定他弟弟今天这么做，就是他指使的呢。你不要着了他的道，为了我，牺牲自己。”
沈岁檀无奈地笑笑，她轻轻地拍了拍沈夕岚的肩膀，“小喜，我的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即便选择和霍承景重新在一起，也不会是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更不会是牺牲。那肯定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沈夕岚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意识到沈岁檀在这件事上已经有了主意。
“可是，姐，他骗过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沈岁檀声音平静沉稳，“人生就是这样的，尼采说，一个人如果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将会被他人掌控。小喜，你成绩不好，我还坚持让你继续念书。就是希望你能在这个过程中，积累知识，慢慢找到自己的人生路，变得强大坚定起来，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走进社会，然后随波逐流，每天碌碌无为，好像活着可以，不活也行。我不希望你这样。你只有真正掌控自己，你才能有无穷的力量，好好地把人生走完。人不需要有特别高远的理想，但不能没有。”
夜，更深了。车窗外飘起了小雨。小雨滴打在窗户上，然后滑下来，留下一道道水痕，被车里的灯光照得发亮。
也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沈夕岚听进去没有。
但大道理这东西，光靠说是讲不明的，得自己去体会。
网约车继续穿梭在夜色中，最后在老小区门口停下。
沈夕岚回到家，就紧紧地抱着跑过来的汪汪，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沈岁檀把手里的包放在柜子上，拍了拍衣服上没散开的水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沈夕岚的神情还是有些飘忽，机械地摇摇头说：“不饿，姐，我想回房间躺会儿。”
沈岁檀温和地说：“行，那你先休息一下，冰箱里有馒头，我蒸一下，再给你炒个菜，你待会儿出来吃。”
沈夕岚点了点头，抱着汪汪缓缓站起身，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她打开房门，走进去，轻轻地将门关上，然后毫不犹豫地锁上了。
虽然锁门的声音很轻，但沈岁檀还是听得十分清楚，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明明是个很渴望被爱的人，却总是给自己设下一个无形的壁垒，将别人挡在门外。
沈夕岚的内心就是自卑的，她没有朋友，不敢与人打交道，又害怕别人把自己当成怪胎，就只能装出一副冷傲的样子。沈岁檀有一次去学校开家长会，无意间听到几个同学对着她窃窃私语，说：“哇，她就是傲慢姐的亲姐姐！”
虽然不是什么脏话，却无形地将沈夕岚隔绝在了她们之外。
沈岁檀一个成年人听到时都觉得很不舒服，更别说是沈夕岚这种心智还没成熟的孩子了。
沈岁檀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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