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好似有什么原本很珍贵的东西,被自己给弄砸了,一种琉璃稀碎般的声音,在他的心内回响。
这令他看着容枝枝冷漠的侧颜,眼底都有些酸。
容枝枝如今嫌弃他得很,自然也懒得再多看他一眼,便也不知道他现下是个什么表情。
倒是朝夕在边上,将齐子赋这番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呵,只是这样,世子该不会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吧?那日后,姑娘坚持和离要走,第二支天蚕莲也没了,世子会悔成什么样?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践他们家姑娘。
活该!
没走几步,容枝枝便见着负手站在树下的容太傅,她上去见礼:“给父亲问安。”
齐子赋也顾不得心酸难受,忙是跟着见礼道:“给岳父大人见礼!”
他这个岳父在朝堂上的地位,非同小可,若是有岳父提携,自己的官途,必然更是顺遂。
他本以为,容太傅会骂他一顿。
可没想到,容太傅根本看都不看他,直接将他无视了,只盯着容枝枝道:“你做得很好。”
容枝枝心里清楚,父亲是指他前脚传信,叫自己把齐子赋带回来,自己后脚便办到了的事。
容枝枝温声道:“都是为了祖母,自是定要办到不可。”
明白容枝枝和离决心的容太傅,自也是清楚,女儿如今有多怨恨厌恶齐子赋,但为了祖母,她还是想了法子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带回来了。
容太傅看她的眼神满意不少:“你这样懂事,为父很是欣慰。”
容枝枝:“父亲,这不算什么。”
听着他们父女打哑谜,齐子赋是全然不懂,他迫切地想得到容太傅的关注:“岳父大人,小婿……”
容太傅再次无视了他,只看着容枝枝道:“你母亲这会儿亲自去给你祖母煮药膳了,正是忙。便不必去与她问安了,先回吧。”
容枝枝:“是,父亲。”
左右母亲不喜欢她,她也不想去。
齐子赋有些急了:“岳父……”
对方怎么完全不理自己呢?
容太傅冷着脸道:“送客!”
面容冰寒,似是看齐子赋一眼,都感到晦气。
齐子赋几次三番被无视,心中也有些窝火,他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因为对容家人心虚,才令他拉下脸多叫了容太傅几声,可这已是他的极限。
此刻见容太傅不理他,他不快地拱手道:“小婿告辞!”
容太傅看着齐子赋拂袖而去的背影,面色冷沉,信阳侯在朝中半句话都说不上。
齐子赋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敢这般轻贱容家,与自己作对。待女儿和离,他会叫齐家好看。
容枝枝和齐子赋前脚刚走。
王氏端着药膳过来了,方才几人的对话,她在假山后头听到了些。
此刻便是不赞同地道:“夫君,齐子赋到底是府上的姑爷,你这般不给他面子,是不是不好?”
容太傅冷笑:“他很快就不是了,我先前已经答应了枝枝,待母亲病好些,便让他们和离。”
王氏瞪大眼:“夫君,这怎么能行?我们容家若是有了个和离的姑娘,其他姑娘的婚事可怎么办?”
容太傅:“总比做妾好!况且明眼人都知晓,这一次是齐家的不是,怪不到我容家头上。好了,此事我心意已决,不必再论。”
王氏看着容太傅坚决的面容,暗自咬牙,不行,不能让容枝枝这个祸星和离,坏了姣姣的名声,可容枝枝做妾,对姣姣也是不利的。
此事她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想到此处,她心里更是愤恨了,只觉得自己要是没生过容枝枝这个没用的东西就好了,夫君都看不住,真是个废物,可怜了自己的宝贝姣姣被她牵连!
……
马车上。
齐子赋一脸森冷,等着容枝枝宽慰自己几句,岳父这样对自己,她不哄哄自己,难道不怕自己冷待她?
然而等了半晌,容枝枝也没出声。
好似对他的情绪毫不关心,似乎他气死了,同她也没有什么交集。
这一切令他不快极了,尤其是她不久前,在老太太的面前才那样温柔地待他,眼下彻底变了面孔,他更是难以接受。
正当他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
容枝枝忽然开了口:“夫君!”
齐子赋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她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哪里会真的不关怀自己?
他瞥了她一眼,傲慢地道:“何事?”
容枝枝盯着齐子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祖母的病,希望夫君不要与人提及。”
她不想节外生枝,惹出什么麻烦来。
齐子赋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好。”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容老太君对容枝枝的重要。
他甚至有种直觉,若是因为自己,容老太君有半点不妥的,她与自己的关系,会差到无以言表。
他没必要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而且,也是因为容老太君,他第一次被容枝枝那般温和的对待,他心里还颇为感激老太君。
容枝枝见他答应下来,便闭目养神。
这下,就轮到齐子赋生气了:“你便只有这一件事,要与我说吗?”
容枝枝奇怪地看他一眼:“夫君觉得,应当还有什么事?”
齐子赋看着她真心实意的困惑,胸腔忍不住剧烈地起伏:“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我这会儿有些生气?”
容枝枝还真没看出来,因为根本懒得在意关注他。
眼下便事不关己地说风凉话:“夫君,心放宽,有何要生气的?佛家说,一切如梦幻泡影,一切似颠倒梦想。诸法空相,故万事万物,皆不必执着于心。可要妾身回去之后,送一本佛经给你研读?”
齐子赋面色都差点没绷住,他要的哪里是佛经,他要的是容枝枝对自己的关心,还有对他和岳丈之间关系的调解,以及对自己前程的帮助。
更可恼的是,容枝枝还问了他一句:“对了,夫君,日前我叫人送去书房的法典,你都看了吗?”
先前她说送一本法典给自己看,齐子赋还以为她就是说说,没想到后头是真的送,将他讽刺得面上极是无光,他大量不与她提,她竟还先问了!
想着到底是有求于她,齐子赋强撑起温润的笑:“法典和佛经都不必了!枝枝你也看出来了,岳父似乎对我有些误会,你回头还是帮我美言几句。”
容枝枝:“哦?有什么误会?”
父亲厌恶他,哪里是因为误会?他要娶玉曼华做妻子,可是货真价实的事。
齐子赋被她问得有些尴尬,去拉容枝枝的手:“枝枝,上次母亲不是与你说过了吗?我先前一直躺在病榻上,交友不多,我在官场上的事,还是要岳父为我走动,带我结交一些权贵,此事你要为我多费心!”
容枝枝避开他的手,索性是懒得理他。
齐子赋见她虽没让他握手,可也没出言反对,还是松下心来:“枝枝,你能答应此事,证明你虽然面上对我无情,但心里还是有我的!”
容枝枝并不清楚自己答应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就又有他了。
对他自说自话的本领,她有些时候也颇是敬佩,甚至想拜他为师,同他学一二分不要脸的能耐。
齐子赋又道:“母亲那边,一会儿回去了,你致歉的时候诚恳一些,母亲宽宏大量,一定会原谅你的错误,我也会帮你美言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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