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吏躺在床上,辗转了好一阵才沉沉睡去,即便如此,习惯的力量,还是让他又在临睡前考虑了一会明天工作上的事情。
第二天,萧何吏早早便来到单位,先给各个乡镇的分管镇长分别打了电话,强调了一下项目申报的条件和标准,并着重说明不符合规定的千万不要报,因为即便区里通过,市里也不会通过,别白白浪费了宝贵的名额。
给分管镇长打完一通电话,又给各个农委主任打了过去,重新又不厌其烦地交代了一番,另外,对三个重新搞能繁母猪统计的乡镇,还询问了一下统计进度。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看看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话筒都打得有些发热了。
坐了一会,萧何吏心里总觉得还是不太踏实,便跑到走廊探头看看,见任永书的车停在下面,便转身向楼上跑去,想跟任永书要辆车去乡镇看看实际情况,心里也好踏实一些。
刚转上楼梯,任永书正好急匆匆地迎面走了过来。
“任局长?”萧何吏站住:“我想去趟乡镇。”
“哦,去吧。”任永书的脚步没有停留,很快就迎面擦肩越过了萧何吏。
“任局长,我……没车。”萧何吏回头望着快步下楼的任永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任永书脚步略微一顿:“哦,去找叶秋吧,让他给你安排。”说完随即转身下楼了。
“叶秋,单位还有车吗?我想去趟乡镇。”萧何吏推开局办公室的房门,冲正在写材料的王叶秋说道。
“哦,我给你问问。”王叶秋站起来笑着说道,但笑容和语气里却隐隐有一丝为难。
“谁在家呢?”王叶秋像是在问陈方凌,又像是自语自语。
“陈师傅和李师傅都在呢。”陈方凌摸着下巴照镜子,脸上最近长了两颗小痘,让她很是有些焦躁。
“喂,陈师傅吗?上午有事吗?何吏要去乡镇……哦,好吧。”王叶秋无奈地笑笑,再次拨出了电话:“喂,李师傅啊,啊?你有事啊,哦,行,没事,再见。”
王叶秋放下电话,有些无奈地冲萧何吏笑笑:“我问问他们出去的几点能回来。”
“算了,别问了。”萧何吏知道王叶秋生性柔和,而柔和在某些人眼里就等同于软弱,所以很多时候便不怎么把这位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那你怎么办?”王叶秋柔声问道。
萧何吏笑笑,刚要说话,却见司机老陈正兴冲冲拿着象棋从门口走过,看样子又要去司机班杀一盘了。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恶气,便故意高声说道:“草,还能怎么办!没车就不去了呗,反正是单位的事,又他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陈方凌白了萧何吏一眼,低声责备道:“小点声说能死啊!”
老陈听到了萧何吏说的话,便回过头冷冷地看了过来。
萧何吏从来没在局里跟同事发生过争执,不过这一次他不想再忍了,见老陈冷冷地看过来,便阴着脸迎面走了过去,嘴角隐隐挂着一丝不屑地冷笑。
他原本以为老陈要问:“你说谁呢?”所以他做好了准备要毫不犹豫地大声说:“你!”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他的想法进行,老陈见萧何吏迎了上来,并没有说话,一扭头,抱着那盒象棋下楼去了。
弓拉满了,但突然间箭靶却消失了,这种感觉让人仿佛松一口气,却又仿佛有些憋闷。萧何吏略愣了一下,也朝楼下走去,甚至没跟王叶秋打个招呼。
回到项目科,萧何吏觉得心里总有种隐隐的烦躁,看到东西的第一感觉就是想摔碎它。
这种危险的冲动很快引起了萧何吏的警觉,他坐下来,静静地调息了一会,思绪渐渐变得平和,根源也仿佛渐渐清晰起来,还是鲁处长的请托。虽然自己仿佛已经决定拒绝,但却依然在为后果患得患失而焦虑着。
不如直接拒绝了吧!萧何吏把心一横摸起了电话,可刚要拨号,却又犹豫了,可不可以策略一点呢。
正在矛盾,手机却响了起来,萧何吏仿佛有了借口,如释重负般地放下了电话,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任永书打来的。
“任局长。”
“何吏啊,今天有个人找我,关于项目的事情,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让他直接找你了,我把你手机号告诉他了,他叫陈伟……”
一直到任永书絮絮叨叨地说完并挂断了电话,萧何吏依然呆呆地没醒过神来,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只有那句“是老领导的一个关系,能办就给他办了吧”还不断地在脑海中萦绕。
鲁处长的甄伟还没处理好,任永书却又推给他一个陈伟!
有些人,干别的可能麻木迟缓,但一闻到钱的味道,浑身上下的器官就全被掉调动起来了,循着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也能很快地顺藤摸瓜,这个陈伟就是如此。萧何吏放下电话没多久,陈伟便打来了电话,先是客气的恭维了几句,然后祭出了任永书这面大旗,请萧何吏多多关照。
萧何吏开始的态度很客气,想仔细地询问下鸡场的情况,可后来发现这个陈伟竭力地回避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套着近乎,并再三表示任局长是同意的。
萧何吏渐渐有些明白,这个陈伟业只是个空手套白狼的主而已,心里一旦有了这种印象,态度、口气也就变得冷淡和不耐烦起来,推说现在谈这些还过早,还是等乡镇把名单报上来再说吧。
陈伟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叫上任局长一起吃个饭等等,萧何吏淡淡地笑了笑,说手头工作很多,今天就不再多聊了,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整一天,萧何吏都在闷闷不乐。晚上下班回家路过箱包厂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羡慕那些兴高采烈骑车出门的女工,她们只要一出厂门,就可以一身轻松了,而他,出了政府大院,依然觉得心里那么沉重。让他心焦的,并不是工作多难多累,而是原本很简单的工作,被一些人情世故交缠的纷乱复杂。
第二天,乡镇陆陆续续地将项目申报单位名单传了过来,萧何吏从王叶秋手里接过来,眼睛便急切地从上面寻找着自己关心的鸡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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