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脸色都变了,王妃猛然起身,脱口道,“老夫人死了?”
丫鬟飞快的摇头,“没有,郑妈妈踹门进去的及时,老夫人还剩一口气……”
还好没死。
苏棠轻呼一口气,老夫人杀害亲姐,唆使南宁伯府三姑娘下毒,在王府耀武扬威三十好几年,最后在事败认罪之前挂了脖子,带着诰命封号风光大葬,甚至王爷可能还得给她守孝百日,不说王爷知道了得多愤怒了,就是她想起来都气的牙根痒痒啊。
太恶毒了。
想一死百了,前事尽消?
她老夫人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今儿没能畏罪自尽,以后等着她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王妃率先出门,其余人紧随其后,都去了松鹤堂。
屋内,老夫人坐在床榻上,脸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脖子处勒出来一道红痕,隐隐可见血迹。
苏棠跟在王妃身后进屋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咳嗽,郑妈妈带着两婆子两丫鬟守在床边,五个人十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夫人,生怕老夫人还想不开寻死。
见这么多人进来,老夫人脸上没有一丝起伏,王妃看了她一眼,而后对四老爷道,“把老夫人所有罪状写下来,让老夫人认罪画押。”
这么点小事,四老爷肯定不会推辞,这罪状他来写最合适。
半夏端来笔墨纸砚,四老爷很快就把认罪书写好了,半夏端着认罪书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冷笑道,“王妃是想让人摁着我认罪吗?!”
王妃性子温和,脸色从来没像今日这么冷过,不只是因为老夫人欺骗王爷三十几年,更因为太夫人。
太夫人因为娘家侄女毒死先老夫人,让王爷才出生几个月就没了亲娘,一直活在愧疚中,因此疏远娘家南宁伯府,太夫人护着王妃,疼爱谢柏庭,对太夫人,王妃一直心怀感激,每每听人提起南宁伯府,太夫人就眸光黯淡。
想到太夫人的落寞,对娘家的失望,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老夫人,为了权势富贵对自己亲姐下毒手,还杀太医灭口,恶事做尽,却坐享荣华富贵几十年,太夫人泉下有知,都会死不瞑目。
在南康郡主嫁给王爷之前,王府一直是老夫人在掌中馈,因为娘家侄女害死了老夫人的胞姐,永定侯府打着照顾王爷,怕他被人谋害的幌子把老夫人嫁给老国公做续弦,老夫人进门之后,不论她做什么,太夫人是能闭两只眼睛就不会睁一只眼。
王妃不止一次见老夫人在太夫人跟前语气咄咄,明讥暗讽,她就替太夫人生气。
到这会儿了,还想拒不认罪?
王妃也冷笑了,“老夫人怕是不知道刚刚在天香院,众目睽睽之下,三老爷袭击棠儿的事,这是什么罪名,不用我来告诉老夫人你吧?”
袭击皇亲国戚就是重罪了,遑论三老爷试图袭击的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是死罪。
老夫人脸色大变,“老三不会这么糊涂!你休想乱扣罪名!”
王妃嘲讽一笑,“他做的糊涂事还少吗?”
丢下这一句,王妃瞥了半夏一眼,半夏便端着托盘上前。
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王妃这是拿三老爷的命逼她签字画押。
三老爷以为拿苏棠虚晃一枪,能将孙妈妈一击毙命,三十几年前的旧事,只靠陶老姨娘一封信,根本不足为证,没有了孙妈妈这个仅剩的人证,老夫人咬死不承认,甚至能反咬一口说陶老姨娘对她怀恨在心,故意挑拨离间,毕竟先老夫人是老夫人一母同胞的姐姐,没有铁证,一般人是不会相信老夫人会这般心狠手辣。
结果三老爷那一脚,非但没能杀了孙妈妈,还彻底伤了孙妈妈的心,寒心之下将这桩算计和盘托出,还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试图袭击苏棠留下把柄,被拿来扼住老夫人的咽喉,逼她就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老爷再不成器,也是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拿三老爷的命威胁老夫人,老夫人认罪画押了。
沉重的抬起胳膊,将名字写下,又摁了手印,老夫人看向王妃,“我犯下的罪孽和老三无关,你们放了他。”
半夏把认罪书端给王妃过目,王妃看过后,眸光清冷的扫向老夫人,“我告诉你三老爷袭击棠儿一事,不是在和你谈条件,是劝你早点认罪,不要临死还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苏棠惊呆了,她没想到王妃说话也有这么杀伤力强大的时候。
几乎是瞬间,老夫人面容就狰狞起来。
她要朝王妃扑过来,奈何才上吊从鬼门关走了半圈的人,身子虚弱,别说扑向王妃了,她连站稳都难,直接摔倒在地,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王妃丢下一记厌恶的眼神,转身走了,出了内屋,王妃看向谢柏庭道,“你父王人不在京都,这事你代他处理。”
谢柏庭要送罪证和老夫人的认罪书进宫,让皇上收回老夫人的诰命封号,苏棠闲着没事,就和谢柏庭一起进宫了。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元公公看了看时辰,等皇上把手中奏折合上,就道,“皇上,该传午膳了。”
皇上也有些饿了,便道,“那就传膳吧。”
皇上话音一落,就进来一小公公道,“皇上,护国公主和驸马爷来了。”
元公公听了就笑道,“公主驸马这时辰来,肯定是来陪皇上您用午膳的。”
虽然靖南王府离皇宫很近了,但进宫一趟也要些时间,肯定没吃午饭。
皇上听了别提多高兴了,等见到苏棠,皇上道,“你的孝心,父皇知道,身子重了,不用专程进宫陪父皇用午膳。”
苏棠,“……???”
谢柏庭,“……”
看着皇上高兴的样子,苏棠都不忍心说她不是来陪皇上用午膳的,虽然她确实也没吃午饭。
扫兴的话,苏棠是肯定不会说的,她道,“儿臣是来陪父皇用午膳的,但是相公他找父皇您有点事。”
皇上这才看见谢柏庭,“你找朕有什么事?”
谢柏庭刚要禀告,话都到嘴边了,结果皇上又来了一句,“有什么事一会儿边吃边说。”
谢柏庭,“……”
皇上一门心思都在宝贝女儿身上,能给冤种驸马爷一记眼神就算不错了,苏棠都看不过眼了,道,“父皇,午膳还没送来,您还是先处置相公的事吧,边吃边说会影响食欲。”
皇上又看向谢柏庭,“你要禀告什么糟心事?”
好事只会让人食欲变好,糟心事才会影响食欲。
谢柏庭把信和认罪书呈上。
要是一般人都是元公公接了呈给皇上,但谢柏庭是皇上的女婿,他自己呈的。
皇上看过信和认罪书,上面老夫人犯的事让他想到了夏贵妃,恶心坏了,重重将认罪书和信拍在龙案上,然后便下旨夺老夫人诰命封号,将她打入刑部死牢,择日处斩。
谢柏庭道,“这事本该父王亲自处理,只是他人不在京都,臣才代为处置,臣恳请皇上暂留老夫人一命,将她关押在刑部死牢,等父王回来,再将她斩首示众。”
关押在刑部死牢对养尊处优的老夫人而言比死还难受,他不介意让老夫人多活些时日。
皇上想到远在西北的靖南王,同意了谢柏庭的请求。
谢柏庭谢恩后,又把三老爷吓着苏棠的事禀告皇上知道,当时那么多人,根本瞒不住,谢柏庭也不可能会替三老爷隐瞒。
本来皇上就不待见他了,他不主动禀告,让皇上从别人嘴里知道,皇上就更不待见他了。
谢柏庭如实禀告,皇上知道三老爷是拿苏棠虚晃一枪,目的是孙妈妈,但在皇上这里,别说这样做了,就是这样想都不行,盛怒之下下旨夺了三老爷的官,将他流放。
苏棠道,“父皇,您先把三老爷关在刑部死牢,回头再流放他。”
皇上皱眉,诧异女儿突然变的好说话,他道,“他未必不是真的想伤你,只是没机会而已,你还替他说情?”
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在那些想要她命的人中,三老爷已经是最不够瞧的一个了。
苏棠心底清楚的很,她摇头,“儿臣不是替他说情,只是老夫人心存死意,我怕她等不到父王回京甚至上刑场就自尽了,只有让她知道她什么时候死,三老爷什么时候流放,她才会拼劲全力活下去。”
老夫人为了三老爷能签字画押,就一定会为了三老爷活到见王爷的那一刻。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王爷肯定会想亲自报这个仇。
苏棠求皇上,皇上能不答应么,当下就同意了。
这边公公奉命去刑部传话去靖南王府抓人,那边御膳房将午膳送来,苏棠就高高兴兴的陪皇上用午膳。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刚把碗筷放下,去刑部传话的公公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公公禀告道,“皇上,宁王妃和晋敏郡主被押去刑部大牢那日淋了雨,受了风寒,咳嗽不止,永宁郡主更是高烧不退,已经病到乱说胡话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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