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散了财回来,皱眉问,“小姐,这样就可以吗?”
覃烟道:“他喜欢的并非我,我们才认识多久?他喜欢的不过是记忆里的那个我,如今不一定是放下了,但定然是失望了,只需要娘娘再添把火,还请去穆家,让穆景迟再次进宫一次。”
碧水点点头,“奴婢明白了,林二公子如今的执念恐怕不在姑娘,而在林家。”
覃烟点头,“正是如此。”
她如今想着另一件事,该让什么人去劝林丛。
当天,穆景迟进宫,皇后娘娘懿旨由穆景迟亲自送到林家,林大人这次收了,林丛并无异议。
此次婚约,全当作废。
穆景迟出林家时,阿林在一旁禀报,“皇上让您现在进宫一趟,世子……”
穆景迟“嗯”了一声,“京城流言,处理的怎样了?”
穆景迟回京这两日雷厉风行,处理有关覃烟的流言蜚语,如今关了几个始作俑者,显然幕后是有人暗箱操作的。
“抓了两个,只等世子回去亲自审问。”
“先进宫,出来了本世子亲自审问。”
想来,皇上应当是查出来了什么,只是不知,侯府能否承受得住如此弥天大错。
宫中,养心殿。
皇上坐于殿上,重重咳嗽两声,一旁伺候的大公公连忙递上丹药。
“皇上,自打入了秋,您的身子越发的勉强了,老食这丹药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件事,奴才要不去跟皇后娘娘说说,让皇后娘娘来……”
皇上蹙眉摆摆手,“这件事,不用劳烦皇后。”
不容置喙。
殿外,奴才来报,穆景迟到了。
皇上当即道:“让他进来。”
自打穆景迟从清河苏家回来后,几乎日日都要进宫一趟,皇上召见,不得不见。
“臣,参见皇上。”
皇上看着穆景迟,又像是透过穆景迟在看其他人,片刻后,重重咳嗽起来。
“咳咳。”
穆景迟跪在地上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皇上缓了一会才缓过劲来,将帕子放在桌上。
“朕这两日日日召见你,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跟朕说的?”
穆景迟抬起头,皇上面容憔悴,眼下有重重的乌青。
除了镇国大将军一案,他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明君,他治理的国家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
这些年的操劳,让他累坏了身子。
穆景迟垂头,“臣,无话可说。”
皇上深深看着穆景迟,心里的悲凉升腾,皇后知道,他的儿子知道,唯独将他瞒在鼓里。
他们,到底还有没有将他这个父亲放在心里?
然而,帝王之心向来不昭于天下,他心绪难平,重重咳嗽起来。
“皇上,您还是要注意身子,莫要动怒啊。”
皇上摆摆手,始终深深看着穆景迟,眼中隐约有水光,然而,无人敢直面圣目。
“早听闻,覃家四女蕙质兰心,更是苏家于皇家联姻的纽扣,这两日朕觉得,这件事也不能一直劳烦皇后,便想亲自给她赐婚,景迟觉得,她和哪位皇子最搭?”
皇上的话,让穆景迟道:“覃家四小姐婚事应当听从她的意见,如今她身份今非昔比,想必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若朕,今天非要听景迟一句话,要在今日赐婚呢?”
穆景迟抬起头来,直面圣上,他明白,今天皇上是真想让他做个选择的。
可他,心中仍有惧意。
没错,穆景迟瞧着能掌控朝局,对所有危机提前做好防范,护好自己所爱,也对覃烟强抢夺掠。
可两世为人,他从未得到过父爱。
他得到的是冷漠和鞭打,让穆景迟从小在畏惧中长大。
他怨恨皇后,更怨恨面前这个一国之主,甚至于不敢相认。
穆景迟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一定会主动交代自己的身世,尽管皇上心中已经猜到。
可,他知道他只是在欺骗自己。
他只是不敢罢了。
可这一刻,穆景迟在帝王眼中,看到的并非深沉,而是一个来自父亲的心疼与愧疚,泪光浮现在帝王眼眸中,年迈的帝王像是再也撑不下去,跟他在做告别一般。
让穆景迟心惊。
两人对视,穆景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这一刻他确定了,皇上已经全都明白了。
皇上软了语气,“对于你的欺瞒之罪,朕从未责怪,只盼,亲生孩子能回到身边,难道,这个小小的请求,世子都不愿答应朕吗?”
穆景迟心里复杂万分,竟是跟比皇后初相认的时候,心里还要难受。
他匍匐在地,“臣欺瞒绳上,罪臣甘愿受罚。”
穆景迟欺瞒圣上此罪为一,而找来一个乞丐,雕梁换柱此罪为二。
他已做好承担的准备。
皇上却笑出声来,越来越大声。
“哈哈哈好!朕的儿子,是个深谋远虑的能者干将,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皇上迈下台阶,亲自将穆景迟搀扶起来,“你此时愿意承认,朕便不责怪你,朕只当自己从前瞎了眼,竟从未发现,你跟朕年轻的时候有七八分相似。”
皇上伸手想摸摸穆景迟的头,才发现孩子如今已经长这么高了,已经到了他无法触摸到头的地步。
不像小时候那般,乖乖凑上前来让他揉头,做好了功课就过来求夸奖。
想到曾经,皇上心中满是怀念,却已经习惯了。
他笑道:“景迟是个好孩子,只恨朕从前没能照顾好你,让你被人虏了去,成了那忠义侯府不受宠的孩子,朕现在就下旨,斩了那忠义侯!胆敢抢朕的孩子,便要做好杀头的准备咳咳……”
穆景迟搀扶住皇上,瞧他咳得厉害,心里竟也是不知名情绪。
他忽然开始怀疑,皇上是否从开始便知他的身份,否则,为何谢华雨初入京城,他表现的如此平淡?
穆景迟退后一步,跪地请旨,“还请皇上先莫要动侯府。”
皇上蹙眉,“你此话何意?”
“若动了侯府,臣的身份便会曝光于天下,而前朝余孽仍潜藏在京城中。”
皇上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前朝余孽跟侯府有关?”
穆景迟头垂得低,声音却不低,“臣并无此意。”
说着并无此意,却可不是并无此意的语气和态度。
皇上沉吟片刻,说起正事来也绝不含糊,“将你知道的,都跟朕讲讲,还有那个前朝的傅将军,当初你未曾将傅将军押上来,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朕也未曾怪你,左右前朝余孽不过剩下些不能扇起大风浪的,但,前朝剩下的那个皇亲国戚,一定要斩!”
斩草要除根,这个前朝真正的皇族余孽,才是最该杀的!
穆景迟眼眸加深,“他们后面还有人搅弄风雨,不过,想必很快对方就快要藏不住了。”
藏下傅将军,以傅瑶为引,引出前朝余孽在朝中的关系。
同时,借用傅瑶为媒介,而引出幕后之人和前朝剩下的那个皇子。
才是穆景迟真正的目的。
不然,傅瑶还真以为自己在京城所作所为,丝毫没有被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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