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若是承认,得罪百姓。
若不承认,稳坐罪名。
他进退两难。
楚棣迟冷笑:“惊影!”
“属下在!”
“传本王之命,即刻革去陈府尹的职务,贬为庶民;兵部王郎中革职,其子王恒终生不得科考、不得入仕。”
至于六皇子……
楚棣迟冷眸扫视他:“即日起,六皇子不用再上朝,手头的政务全部移交给闲王,六皇子精心走动官员,为国分忧,可本王疼爱晚辈,舍不得他担这样的辛苦。”
楚翊浑身一震。
这是架空了他所有的权力?
不!
他要争夺皇位。
他不能就这么被踢出局!
“皇叔,我错了!”他疾步上前,“我并非故意针对楚……谢小姐,我不是有意的,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
“还请皇叔明鉴,侄儿冤枉!侄儿是冤枉的!”
他冤不冤,楚棣迟心里岂会不清楚?
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本王纵是冤你一人,也不能寒了谢老将军与将士们的心,更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楚棣迟拂袖挥开他,走向楚狸,温声道:
“谢小姐,本王为六皇子的冒犯感到歉意,还望你宽宏大量,不要介怀。”
楚狸皱眉,拧了拧,又松开:
“罢了。”
“摄政王心怀武将,敬重武将,怪不得父亲愿意用一生保家卫国,您是一位好领导者。”
楚棣迟一笑:
“谢老将军谬赞了。”
“本王送你一程?”
楚狸微微福身:“多谢摄政王。”
“请。”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独留楚翊狼狈的站在那里,耳边议论的声音几乎要将他淹没:
“谢小姐说的不错,摄政王必会成为一位心怀家国天下的君王!”
“摄政王心里是有咱们老百姓的……”
楚翊颓然作笑:
“呵……呵呵……哈哈哈!”
众人皆醉我独醒。
我独醒啊!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唯独他知道这对狗男女在演戏,还架空了他的权力,毁了他的前程。
他不服!
摄政王有什么资格架空他?
楚狸那个女扮男装的娼妇,又有什么资格陷害他!
他不甘心!
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楚的权力,落入这对狗男女手里。
他有一个更好的法子……
马车穿过街道的喧嚣,朝着宁静如水的珊瑚水榭驶去,离了喧哗声,周遭的空气都静谧了许多。
一只宽厚的大掌覆在手背上。
楚狸垂眸。
“小九,”楚棣迟温厚道,“如果你害怕的话,今晚我留下来陪……”
“我不怕!”
女子瓷白的脸上尽是坚毅。
当被当众曝光时,当那么多人围观她时,她或许有一瞬的紧张,可既然选了这条路,便不该退缩。
她要堂堂正正、昂首挺胸的活着!
“皇叔,多谢你为我指明道路,否则,我可能还躲在江南城,看那李知府张牙舞爪。”
楚棣迟:“……嗯。”
其实她不必这么坚强。
适当脆弱一点,给他个机会。
“是你让我知道,人生路有很多种选择,逃避是最懦弱的,我要站在阳光下,跟我的亲人好友团聚。”
楚狸认真复盘:
“六皇子已经发现我了,我的存在很快就会传开,在此之前,我会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
马车外,惊影:
“主子,到珊瑚水榭了。”
“多谢皇叔送我回来。”
楚狸跳下马车,拔腿便迈上台阶,头也未回。
楚棣迟张嘴:“小九。”
他挽着车帘,原本准备下车的,可她拔腿就走,似乎并没有邀请他的意思,导致他的动作卡在半截。
楚狸回头:“怎么了?”
咂了咂嘴:
“难道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楚狸略一思忖:“夜里凉,皇叔回去路上当心。”
话落,便进去了,她一门心思全力思考着接下来的事,该如何设局、如何应对,身份真正大曝光时,如何安身。
她没有时间分心了。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皇叔应对大楚的内忧外患,已经够忙碌了,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才能不拖他的后腿。
依照这么多年来、对六皇子的了解,今夜之事,他一定会报复……
“初一,速来与我议事!”
“初二,把门关上。”
嘭——大门一关。
楚棣迟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此刻的沉默也有些安宁。
计划是:把她拐回帝都来,夜夜抱着,天天看着小娇娇,赏心悦目,金屋藏娇。
可看着她撸起袖子就开干的莽劲,好像要一个打五个。
那他怎么办?
他抿唇,问惊影:“珊瑚水榭虽然借给谢小姐住了,可它终归是本王的私苑,本王不请自去,合乎情理吧?”
惊影晃着脑袋:
“那哪行呀,主子,你难道忘记前日当众言明、不会擅闯半步的承诺……”
唰!
车帘忽然扔下。
掀起的帘角刮在惊影脸上,跟刀子一样疼。
怎么了怎么了?
他说错什么了吗?
好端端的,主子怎么还生上气了?
钱难挣,屎难吃,这年头暗卫不好当。
-
皇宫。
要说比暗卫还难当的,那肯定是王爷了。
特别是闲王。
楚傲天捧着书,还在学《治国策》,姜太傅一把年纪了,还在陪着他。
“老师,已经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姜太傅摇了摇头,一双浑浊的眼睛欣慰的看着他:
“闲王殿下有出息,下官心里高兴,一高兴便不觉得困倦。”
楚傲天叹了一声。
这段时间下来,他的眼睛都熬黑了,眼窝也熬陷下去了,更何况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呢?
“瘪九,把母妃炖的乌鸡参片养神汤盛一碗,给老师。”
“下官多谢闲王殿下赏赐。”
姜太傅拱手,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碗,再次道谢,这才喝了几口,却没想到参汤刚咽下肚,肚子便‘咕咕’的闹了起来。
疼!
这参汤……
“闲王殿下,您若是看书倦怠,想休息了,与下官说一声便是,何须……何须……”
他痛苦的捂着肚子,急忙行了一礼,跑出去找茅房。
楚傲天嘴巴都张大了:“……”
这都快一个月了,母妃的厨艺还没有长进?
还好他没喝。
吓死他了。
又躲过一劫。
“快,快端走倒掉,母妃宫里来问,就说我已经喝光了!”
瘪九端起瓷盅,马上去倒。
同时,一个脸生的小太监跑进殿来,微压着头,眼睛阴暗,沉沉的汇报了一个消息……
楚傲天猛然起身,惊掉了手里的书:
“你说什么……当真……城中都在传?”
他手忙脚乱的拂开了笔墨,绕过桌案,拔腿往外跑。
九弟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难道……
当时皇叔决意去江南,就是因为九弟?
九弟!
楚傲天心乱如麻,激动的双手都在哆嗦,踉跄的朝着宫门跑去,第一次用闲王的身份,打破皇宫宵禁的规矩,强行吩咐御林军放他出宫。
九弟在外面!
他要去找九弟!
楚傲天刚出皇宫,才跑了小半条街,竟被人猛敲后脑勺,晕倒在地。
“唔!”
一道暗色的身影乘着夜色,缓缓走出来,嘴角勾起阴森的弧度:“去告诉谢小姐,闲王遭遇不测,性命攸关,赶紧来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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