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咚咚咚!”
又是一支骑军越过城门,快速汇合成阵,然后以凿阵姿态直奔几里外的战场。
顾思年目光紧凝,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这支骑军。
晨风不仅是雍州卫的指挥佥事,更是这支晨字营的主将,当然了,这也是他唯一的嫡系兵马。之前顾思年看过一些雍州卫的情报,这支晨字营算是雍州一等一的战力,战功赫赫。
两千之众,清一色的骑军,虽然不是全营披铁甲,但人人一具黑色皮甲,胸口一块护心镜,这在边军六镇之中已经算是不错的装备了,估计是萧川与晨风二人费尽心血打造的。
人人面色凶悍,毫无畏惧之色,两千人一露面顾思年就恍然失神,这好像与当初的锋刃营差不多,晨风年纪轻轻就能把一营兵马训练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不易。
狼狈逃窜的黄浩看到晨字营出现宛如见到了就行,策马疾行,哀嚎道:
“晨将军救我!救我啊!”
晨风的心底虽然闪过一抹浓浓的鄙夷,但还是沉声喝道:
“黄将军先走,燕军我来对付!”
“好!”
残兵败将拼了命的往回逃,燕军也发现了汹汹而来的晨字营,止住了追杀残兵的脚步,重新列阵冲锋。
两座骑阵踩踏着雍州卫军卒的尸体极速前冲,呼啸逼近。
“呸!”
晨风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满脸狠厉:
“燕贼,拿命来吧!”
“喝!”
晨风手掌一翻,枪尖加速前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闪而过,一枪就捅进了对面燕骑的腰腹。
“噗嗤~”
晨风臂力惊人,枪尖挑着燕卒的尸体狠狠往后一砸,三五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倒地。
“杀!”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
两座骑阵以一种极为蛮横的姿态撞在了一起,战马与肉体的血肉相撞、长枪与弯刀的死拼对砍,尘土四溅,鲜血轻洒。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骑军对冲,远非刚刚那种单方面的诱敌、屠杀。
“咕噜~”
耳边回荡的嘶吼声让庞鞠政咽了口唾沫,呼吸急促,以往送到兵部的军报上只不过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战死多少、杀敌多少、重伤多少,但当他亲眼见到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时才意识到,那些数字的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面色苍白的他终于开始对战场有了敬畏。
晨字营果然堪称精锐,一轮凿阵之后稳压燕军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燕军鏖战许久之后有些力竭,总之骑阵已经变得有些松散。
晨字营没有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在冲杀出敌方骑阵之后直接一分为二,侧身转向,重新杀入战场,拦腰将燕军的阵型砍断。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晨字营一个转身凿阵直接击中了燕军的要害。
“唔,好战术。”
顾思年很赞赏的点了点头,晨风选择切入骑阵的时机与位置都刚刚好,明显打了燕军一个措手不及,阵型在崩溃的边缘。
怪不得晨风年纪轻轻就能官居指挥佥事,在瞬息万变的战阵中能有如此毒辣的眼光,简直是个天才。
这场骑战,应该赢定了!
但是他没注意到,屠震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
“杀啊!”
“噗嗤噗嗤~”
“撤,后撤!”
不出顾思年所料,晨字营的截腰战术一下子打垮了燕军阵型,无力招架的燕军被迫后撤,顾头不顾腚地往后跑。
“给我追!”
晨风精神大振,手中长枪一横:
“别让他们跑了!”
“杀!”
两千精骑重新合拢,杀气腾腾,阵型远比燕军要齐整得多,只要追上,定是一场大胜。
“叮叮~”
可就在这时,城头上有一阵嘹亮的鸣金之声响起,这是撤军的信号。
晨风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城头,似乎能隐隐约约看到屠震那道壮硕的身影。
手下武将很是不解的问道:
“将军,为何要撤军啊,咱们好不容易才打出了这般优势,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
“妈的。”
晨风如何能不明白其中关节,气得破口大骂,无奈地喝道:
“军令不可违,先撤!”
……
“屠将军,为何突然鸣金收兵!”
函荆关的议事厅里,晨风正怒气冲冲地质问着屠震:
“燕军阵型溃散,掉头鼠窜,如此大好局面为岂可轻易放弃?”
庞鞠政其实也有些茫然,好端端的撤兵干什么?但他也不问,毕竟他与屠震是一伙的。
屠震眉头微皱,冷声道:
“你怎么知道燕军是不是诈败,如果后方还藏着几千骑兵呢?万一中了埋伏,晨字营损失惨重,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诈败?”
晨风差点被气笑了:
“是不是诈败,但凡是上过战场的一眼就看得出来,在座的都心知肚明!燕军若是有伏兵,早就在我两军鏖战的时候杀出来了,哪还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那么多人!
屠将军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放肆!”
屠震加重了几分语气:
“本将军如何指挥作战,还轮不到你来管!”
“哼。”
晨风冷笑道:
“怕是有人见不得我杀敌立功吧?这般心思,当真是机巧啊~
末将拿不拿军功无所谓,可我雍州卫急需一场胜利,大好局面就这么毁于一旦,我不甘心!”
“住口!”
萧川老将军怒气冲冲,一把拉住了晨风:
“给本将军坐下,这里何时轮到你大呼小叫了?”
晨风咬了咬牙,但也不敢违背萧川的话,愤愤不平的扭过头去。
端坐主位的庞鞠政满脸不悦:
“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以下犯上、咆哮军营。
来人啊,拖出去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萧川面色一紧,三十军棍打下去,一个月都别想下床,他刚要求情,顾思年却先他一步站了出来:
“庞大人,晨将军刚刚在城外打了场小胜仗,也算激励了军心士气,如今刚回城就要治罪,不妥吧?”
“顶撞上司,不该罚吗?”
庞鞠政带着些愠怒:
“怎么,顾将军难道也想顶撞本官?”
“下官不敢。”
顾思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庞大人赏罚分明,我等自然无话可说。
既然晨将军顶撞上司,该打军棍,那么黄佥事吃了一场败仗,损兵数百,甚至有临阵脱逃之嫌,请问该如何治罪?”
“你!”
庞鞠政语气一滞,气不打一出来,但还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他知道黄浩是屠震的亲信,而且自己刚到函荆关的时候黄浩就送来了孝敬银子,难不成按战败治罪推出去砍了?
站在下面的黄浩一哆嗦,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立马就不停的朝屠震使眼色。
屠震见势不妙,赶忙劝道:
“额,大人消消气,晨将军只是一时冲动罢了,无妨。
末将替他求个情,此事就这么算了。”
“行吧。”
庞鞠政瞪了顾思年一眼:
“此事就此作罢,以后谁再敢顶撞上官,决不轻饶!”
“呼~”
萧川这才松了口气,对顾思年投去一抹感谢的微笑。
“散了吧散了吧。”
庞鞠政很心烦的摆了摆手:
“都回去练兵,下次定要大胜燕军!”
“末将告退!”
一大帮人乌泱泱的退出了议事厅,独独屠震留了下来。
“混账!”
庞鞠政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个顾思年,仗着有葛靖撑腰,三番五次与本官对着干,反了天了!
什么斩杀北燕皇子、大败拓跋烈,在本官眼里都是个屁!一个刚刚在边军冒头的将军罢了,也敢与我京官作对!”
“大人消消气,年轻人嘛,气盛了点。”
屠震冷笑道:
“不过末将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他长长记性~”
“噢?说来听听。”
“可如此如此……”
“呵呵,妙啊~”
两人的嘴角同时勾起了一抹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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