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书记,一功县长,不知道两位父母官,对南河未来的经济发展,有什么规划?”
酒至半酣,聊天的内容也变得五花八门。
裴一功笑道:“我刚来南河,对情况完全不了解,一切都听玉兰书记的。”
这个话一半说的是实情,一半也是向金玉兰表明自己的态度。
金玉兰朝着他微笑点头,说道:“一功县长谦虚了,以后县里的经济建设,主要就偏劳县长了。县长年轻,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接受新生事物比我们快得多啊……”
这叫投桃报李。
表示以后县政府的工作,我不会过多干涉,你裴一功尽管作主。
裴一功趁着酒兴说道:“我看,还是要学习开发区那边的经验,大力招商引资。我们南河,守着那么大一个金矿,却是国家级贫困县,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能把国有大型企业引进来,和地方一起开发金矿资源,应该是一条路子。”
这个话,多少有点“指责”金玉兰和陈勇这些前任,没把南河金矿的烂摊子收拾好。
金玉兰微微一蹙眉,说道:“一功县长,其实这个办法我们也不是没试过,但在这个方面,国家有统一的安排调度。主要还是我们这边金矿矿脉比较分散,加上治安局势一直比较严峻,金矿公司对此有些顾虑……”
金矿富矿矿脉分散,意味着国有金矿公司进驻之后,前期投资会比较大,而南河金耗子众多,治安形势不佳,护矿费用也将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前期的经济效益一定是欠佳的,说不定还会产生较大的亏损。
因此国有大型金矿公司有顾虑是肯定的。
说到这里,有人就不禁要问了,那为什么金耗子盗采就不会亏本,还会有极其可观的利润呢?
很简单,因为金耗子的成本远远低于正规企业。
五险二金不要买吧?
税不用交吧?
也没有退休工人要养吧?
完全采取计件工资,也没有《劳动法》需要遵守。
矿工们都是多劳多得,你不干活,毛都没有,金耗子不需要额外支付一分钱。人浮于事这种情况,在金耗子这里是完全不存在的。
在成本极限降低的情况下,他们当然有着可观的利润,足以令他们冒杀头的风险。
这也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很多国有大型企业,空自拥有雄厚的技术力量和庞大的生产设备,却完全竞争不过小型私营企业的最大原因。
历史包袱太沉重了。
卫江南说道:“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金矿区清理干净。玉兰书记,一功县长,我认为,现在可以下决心了。还是我们当初商量的那个办法,一个团伙一个团伙的打,一条矿脉一条矿脉地清理。”
“要打就要彻底打死,把保护伞都揪出来,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含糊。”
“准备一到两年的时间,彻底把这个毒瘤铲除掉。”
“哪怕别的事我们都不干,仅仅这一件,那也是大功劳,足以名留青史!”
卫江南这话,倒也不是忽悠。
国家正在大力支持各地修《地方志》,这其实也是史书。在地方志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确实也可以称之为“青史留名”。
金玉兰和裴一功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稍顷,金玉兰有些担忧地说道:“杨书记马上就要调走,也不知新书记来了之后,会是个什么态度……”
她有这个担忧也是很好理解的。
说到底,她不能完全算是高妍线上的人,只是近段时间才开始向高妍靠拢。原先高妍和杨峰合作愉快,那向高妍靠拢的干部都没有什么太需要担心的地方。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呀。
卫江南看她一眼,微微一笑,说道:“玉兰书记,高市长说了,只要一心扑在工作上,那就没有问题。”
在座的除了陈教授和保姆,还有余宏这个莽汉,其他四位,谁不是七巧玲珑心?
一听卫江南这个话,顿时就明白了。
裴一功兴奋地一拍手,说道:“高市长说得对,不管是谁,都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我们把工作做好了,其他问题都好解决。”
他们的工作是什么?
扫清金矿区!
揪出保护伞。
在这个过程中,金耗子背后那些本土势力,谁不要求着他们手下留情?
只要所有本土势力都对他们有所顾忌,那就等于手里握着一个超级大杀器,谁想要对付高妍这条线上的人,都得小心些。
金玉兰脸色变幻,稍顷,像是下定了决心,慨然说道:“我也赞同高市长这个意见,我们是党员领导干部,凡事都应该以工作为重!”
这就对了!
卫江南很欣慰。
金玉兰这番话,完全可以看作是她的“政治表态”,从这一刻开始,她金玉兰就是高妍线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实说白了,金玉兰也没得太多的选择。
她这次接任南河县委书记,看上去是杨峰离任前最后给的“福利”,但她的升迁,和裴一功的调任,卫江南的晋升是紧密相关的。任谁都会将他们几个看作是“一伙的”。
裴一功和卫江南是再明白不过的高系干将,那她金玉兰又怎能置身事外。
况且,金玉兰本就是杨峰提拔起来的。
杨峰调走,她实际上也就成了无根之水,不向高妍靠拢,难道投靠王洪达?
王洪达在久安官场的名声,可远远不如高妍。
老官油子谁不对他忌惮三分。
至于向新书记靠拢,那就要看了,看新书记是个什么脾性。万一不对胃口,你靠过去,人家也未必接纳。
直接培养提拔自己选中的人不香吗?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高妍也未必不能和新书记合作,一起打压久安的本土势力。
政治,本来就是妥协的艺术,是合纵连横的技巧,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现在先紧跟高妍,等新书记来了,看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当然了,金玉兰既然当着卫江南裴一功和高芸的面表了这个态,将来想要改弦易辙,也没那么容易。
官场上,同样十分忌讳反复横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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