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乐想不到何元庆会突然问及内应之事,心中略感诧异。
何元庆立刻解释道:“我是担心山阴内应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靠山。如果只是山阴有内应倒也罢了,但就怕内应远不止在山阴。这次山阴的情况,也给我们提了个醒,要多加提防。”
“何统领是担心太原这边.....?”
“主要是朔州。”何元庆肃然道:“你可能不知道,近些年莫恒雁一直有动作。听说他在云州大张旗鼓招揽人才,每年都会举办什么狗屁英雄会,用重金豢养走狗。我们担心这些走狗有不少潜入到河东,特别是朔州.....!”
魏长乐自然不会如实告知甘修儒因何勾结塔靼,只是道:“所以何统领知道莫恒雁觊觎朔州?”
“莫恒雁当年叛国,卖了云州,获取了右大都尉的头衔。”何元庆目光锐利,缓缓道:“到了这个位置,再想往上爬,那就不是容易的事。他在塔靼并没有什么势力,根基也就在云州,再想高升,就只能打朔州的主意。”
魏长乐冷笑道:“如果吞下朔州,他确实还能更进一步。何统领,既然都知道塔靼图谋不轨,为何不早做准备防范?”
何元庆瞥了边上彘奴一眼。
老魏古也不知道是否太过恼怒,早已经回到自己房中。
“何统领有话但说无妨。”魏长乐道:“彘奴是我亲信之人,不用避讳。”
何元庆微一沉吟,才道:“魏大人,其实大家知道你坚守山阴的事迹,心中都很钦佩。黑枪军许多兄弟虽然没见过你,但都觉得你是英雄。”
“过誉了。”魏长乐淡定无比。
何元庆突然过来找自己说话,颇有些突兀,魏长乐一时还摸不透此人的意图,自然是心存防备。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何会坚持留守山阴?”
“何统领这话很奇怪。”魏长乐笑道:“我是山阴县令,保一方百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敌军来势汹汹,而且敌强我弱,你为何会觉得能守住?”何元庆立刻问道:“你就没想过一旦被破城会是怎样的结果?”
魏长乐点头道:“想过,无非是为国捐躯而已。”
何元庆含笑道:“所以你就是为了保住山阴,用命去赌?”
魏长乐想了一下,终于道:“何统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还请不吝赐教!”
“请讲!”
“塔靼觊觎朔州甚至河东,你觉得用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不敢妄动?”魏长乐凝视何元庆眼睛,“是求和能达到目的,还是战争达到目的?”
何元庆反问道:“魏大人如何看?”
魏长乐平静道:“我拳头打向一个人,对方如果怯懦畏缩,我会得寸进尺,定会肆无忌惮欺凌。可是当我出拳的时候,若对方拼死反抗,甚至做出一副要和我拼命的姿态,我心中忌惮,就不敢肆意妄为了。”
“有道理。”何元庆赞赏道:“所以你留守山阴的目的,也并非完全是为保住山阴。”
“我只是想让塔靼人知道,哪怕他们想要吞下大梁一座县城,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魏长乐目光如刀。
何元庆似乎在品味魏长乐这句话的深意。
片刻之后,何元庆才道:“山阴内应可曾透露什么情报?例如他在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同党?”
他突然又回到内应身上,魏长乐想了一下,才道:“何统领,你可听过圣国?”
“圣国?”何元庆皱眉道:“什么圣国?”
何元庆追问内应之事,魏长乐自然知道节度使府这边似乎对此事很关注。
魏长乐自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甘修儒与傅文君有牵扯。
但何元庆既然查问甘修儒之事,自己若是闭口不言,节度使府很可能还会派人深究下去。
甘修儒声称是为行刺莫恒雁才做内应,不管这个动机是真是假,都会牵累傅文君。
所以将甘修儒的动机牵扯上圣国西王,就有了合理的动机,从而牵扯不上傅文君。
“何统领应该知道,在山阴龙背山上发现了一处贼窝。”魏长乐低声道:“我从那里得知,山阴有一股乱党存在。这伙乱党自称隶属于圣国西王麾下,城中内应,也正是西王党羽。”
何元庆皱眉道:“圣国西王?我从无听说过。你从那些乱党口中,可得到更多关于西王的线索?”
魏长乐一直想要查出圣国和西王的底细,但这股势力隐藏极深,想要将其挖出来绝非易事。
如果能利用赵朴的力量调查这股力量,自然要比自己去追查更有作用。
“西王在悬空寺的党羽全军覆没,没有活口。”魏长乐道:“山阴城内的党羽也都自尽,我手中并无可以审讯的活口。但他们在山阴已经活动了多年,应该会有一些痕迹,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发现。”
何元庆肃然道:“你确定没有任何活口留下?”
魏长乐叹道:“那西王就像只耗子般躲起来,行事也异常小心。就算真的有活口,我估计也未必知道他的行踪。”
“这种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何元庆淡淡一笑,道:“不过既然知道有这股势力存在,那就总能想出办法将他们挖出来。今次他在山阴有党羽,保不准在朔州甚至太原也有党羽,确实不能疏忽。”
正在此时,先前那两名送饭的家仆再次出现,也是拎着食盒过来。
彘奴在边上一直没吭声,见到那两人,立刻冲上去。
那两人心虚,已经跪下道:“小的们是奉大小姐吩咐,不敢违命。这次是真的.....!”
一人打开食盒,道:“你过来看,都是好酒好菜。”
魏长乐自然知道都是赵灵婵恶作剧,这两名送餐的仆人只能依命行事,眼见彘奴要冲过去揍人,立马叫住。
彘奴忿忿不平,却也不好动手。
“你们先吃饭。”何元庆起身来,含笑道:“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他也不多留,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魏长乐,问道:“一个县你敢守,如果是一个州,你敢不敢守?”
这话问的很奇怪,但魏长乐淡然一笑,道:“别说一个州,就是一个国,我也敢守!”
“少年豪气!”何元庆哈哈大笑,又道:“是了,有个事情和你说一下。今天节度使府外面时不时有人经过,贼头贼脑注意动静。眼下各处门外都有人盯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魏大人的仇家都在等你出门。”
魏长乐笑道:“如此说来,我被魏氏除籍的消息已经传开?”
“街头巷尾确实都在议论此事。”何元庆肃然道:“应该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当下这座府邸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留在府里,谁也不敢动你分毫。”
他也不多言,大步而去。
酒菜摆上之后,两名仆人才匆匆退去。
“古伯,吃饭了。”彘奴一一看过,香气四溢,甚至拿起酒壶闻了闻,这才冲着屋里道:“都是好酒好菜,这次是真的。”
老魏古出来的时候,似乎还在气头上,吹着胡子道:“喝了一辈子酒,就没想到有天能灌口黄汤......,气死老奴了!”
“这是好酒。”彘奴将酒壶递过去。
老魏古接过酒壶,细细闻了闻,又倒了酒水在桌上,拿手指捻了一下,放进舌头品了品,这才眉开眼笑道:“好酒,好酒!”
确定是好酒,这才灌了一大口。
三人本就腹中饥饿,此时桌上都是好酒好菜,也都不客气,大快朵颐。
风卷残云,酒足饭饱,三人都是一身舒坦。
“二爷,外面真的有一堆人在等我们出去?”彘奴有些担心。
魏长乐嘿嘿笑道:“这里有吃有喝,咱们也不急着出去。他们要有本事,闯进来就是。”
难得有清闲的时候,魏长乐想着正好修炼一下【象罡】。
盲老送了象罡武谱后,他一直没时间研究修习,眼下闲来无事,反倒能抽出时间好好钻研一下。
“不对!”老魏古忽然捂着肚子,一脸不舒坦:“肚子.....肚子怎么疼起来了?”
彘奴急道:“古伯,是不是着凉了?”
“不对劲,我要去茅房!”老魏古来不及多言,捂住屁股往茅房跑。
两人等了好一阵子,见老魏古回来,正要关切两句,孰知老魏古转身就走,“还有.....没干净......!”
这一下午,老魏古跑了五六趟茅房,身体都发虚。
“二爷,有人在酒里放了泻药.....!”老魏古软哒哒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好无耻的手段,老奴.....老奴绝不会善罢甘休.....!”
魏长乐叹了口气,心知这又是赵灵婵的恶作剧。
那臭妮子肯定以为自己也会饮酒,所以在酒中掺进泻药。
老魏古嗜酒如命,一壶酒都被他饮下,自然是有罪受。
晚上又送来饭菜,三人也就小心起来,彘奴特意用银针试毒,确定没有问题,三人才进食。
虽然检测酒中这次没下药,但老魏古还是滴酒不沾,随便应付两口,回屋便睡。
魏长乐晚上在灯下翻看了象罡武谱,大概了解一些修炼方法,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忽然闻到一阵幽香,这幽香不似花香,更不是食物之香,钻进鼻子里,只让人感觉浑身通泰,说不出的舒服。
迷迷糊糊之中,却感觉自己怀中抱着软软的物事,手掌微动,握住软绵绵的一团,饱实不失柔腻温暖,前世那种异常熟悉感立时让他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怀中竟然抱着一个香软的女人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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