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千衣起身抱拳道:“这位捕爷,请问凶手到底是何人?”白衣捕快道:“你峨眉吴欣与神风山庄的血案,待会儿我自会说个清楚,但此刻我们要说明的,却是自云南至成都这一路的凶杀案件。”千衣见这位捕快谈吐不俗,似乎胸有成竹,便坐了下来。
白衣捕快道:“我已经查得清楚,凶杀是武林中失踪已久的魔头无烟居士。”
众人吃了一惊,无烟居士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与阎罗王的名声已经是一般大了。白衣捕快道:“武林中罪恶昭彰之辈,本捕也知晓不少,排在前面的,一是‘七指阎王’,二便是这位无烟居士。他自号居士,却半点不学佛家济世救人的慈悲之心,反而滥杀无辜,好勇斗狠。”
柳千秋冷笑道:“你说凶手是他,又有何证据?”
白衣捕快道:“你敢如此气势汹汹的问我,便是料定我没有证据了,是不是?哈哈,你太小瞧林某了,人证物证俱在。”柳千秋听此人自称“林某”,心头一凛:“莫非他是林寒衣?但据说林寒衣一直是秀才打扮,此人却是富家公子一般,又不太像。”他冷笑一声,道:“在哪里呀?倒是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白衣捕快道:“若说是人证,倒还不少,白家集数百人亲眼目睹无烟居士与白百岁决斗的场景,只是他们此刻不曾前来,你们难免以为我是信口胡说。但无烟居士在武当山欲与无尘道长决斗,也曾和无尘道长交手,他也是人证。”
无尘道长合十道:“这位捕爷说得没错,无烟居士抓了阿水上山来,与我确实交了手。”柳千秋道:“那么他人呢?”众人听闻无烟居士就在武当山上,吓得魂不附体,不自觉的围成一个圈,往四面八方观察。胆子小的便往圈子中间挤,只片刻功夫,众人间已挤得密不透风。
白衣捕快哈哈笑道:“各位不必担心,他在无尘道长手上吃了亏,早已下山了。”
无尘心中大感奇怪:“他是如何得知的?”
白衣捕快道:“想必你们也有疑问,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知此事的,对吧?哈哈,很好,我最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场中人听无烟居士不在山上,稍微放心,但始终是担心,心想无烟居士在此待过,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机关暗暗害人。他们也都听了白衣捕快的话,却谁也不愿发问。
白衣捕快自问自答:“你们不问我也就替你们问了,也替你们回答了。你们到了武当山下,我就知道你们是要上武当山,早早的便私自打听了上山的路,我上来时正在路上碰见无烟居士。他垂头丧气,毫无精神,料想必是吃了亏了。我这几日还有其余的事,自然不愿动手惹他,便假装不识,让他走了。我在路上又碰见了一位绿衣人,倒是颇有一些仙风道骨,他与我只交谈几句,谈吐不俗,教我好生钦佩。我别了他,上山来时,无尘道长和武当掌门无俗道长正在谈话,谈论的就是无烟居士上来之后的事,我自然就偷偷听了。”他向无尘道长躬身道:“还请道长恕罪,虽说偷听人说话不是君子之举,但实在是事出于因。”
无尘道长微笑道:“好说,好说。”心想:“偷听本就是你们六扇门的绝活。”
白衣捕快继续说道:“好啦,人证已经出来了,下面我就拿出我的物证来,哈哈。你们瞧仔细了。”他身子忽然一翻,在院子前一棵树前停下,拔出背上长剑,霎时间寒光四溢,众人心中都是突的一跳,这些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人命,心想这柄宝剑若是刺向自己,是引颈受戮还是提剑反抗?
但见白衣捕快将剑一横,哈哈笑道:“我这把剑杀死无数亡命之徒,今日却用来砍树。”众人均大惑不解,为何好端端的要去砍树?
白衣捕快手一挥,手中宝剑吹毛短发,切金断玉,一棵碗口粗的树便被拦腰砍断。树枝与其他的树枝相撞,“哗啦啦”作响,树叶、碎树枝落了一地。众人纷纷躲避。似乎躲避的不是这些碎树枝,而是白衣捕快的第二剑。
这棵树缓缓倒下,往三间茅屋砸来。
白衣捕快已然落地,大喝一声,身子跃起,左掌拍在树杆上,喝一声“走”,树杆便转了个方向,往山坡下摔出。他手起剑落,似是切菜一般砍下一截树杆来,约有一尺来长。他将这截圆木放在地上,还剑入鞘。
众人见他的剑入了鞘,这才稍微放心,纷纷吁了口气。便将目光投向这截圆木,均想这位捕快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衣捕快将圆木举了起来,光滑的切面对着众人,道:“这棵树的脉络有何不同啊,大家可瞧得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白衣捕快道:“好,我老告诉你们。这棵树的脉络已被人以绝顶内力震断,树是死的,打起来简单,它就在那里,动也不动。但能够以浑厚掌力将脉络打断,你们谁做得到?”他冷笑一声,道:“嘿嘿,想必你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天你们是开了眼了。这棵树便是无烟居士打的。这就是物证。”
柳千秋道:“一截树杆,怎能作为物证?捕爷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白衣捕快道:“不错,树杆实在不能作为证据。但真正的证据是这些断了的脉络。你们武学见识不足,我也就不问你们了,还请峨眉千衣掌门和武当无尘道长瞧瞧,这是什么武功所为?”峨眉千衣师太过来拿了圆木,瞧上两眼,脸上变色,慌忙递给无尘。
无尘却瞧也不瞧,道:“不必看了,天底下能够有如此修为的人,不过寥寥三四位而已。武功分为刚柔两道,若是至刚的内力,则劈碑断石,无所不能。而至柔的内力练到极处,便是伤人于无形。打了你一掌,不伤皮肉,反将内脏震毁。这棵树皮肉不损,但脉络已毁,便是如此,如若不是这位捕爷将这棵树砍了,估计过几日它也就慢慢枯了。”
众人武学见识有限,均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听无尘一讲,心中均想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了,心中更是骇然。
白衣捕快道:“适才我说这是无烟居士所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早年家师与无烟居士曾交手,我那时只是少年罢了,但师父却将无烟居士的这一门武功详详细细的跟我讲了,中了此掌,无论是人是畜生还是树子,都难逃一死。因中掌之人心、肝、脾俱碎,故称‘三绝掌’。我师父后来便是死在这门武功之下。我研究这门武功长达十年,虽是使不出来,却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是何物中了此掌。刚才我环顾左右,便瞧见这棵树隐隐不同,切开一看,果然如此。”
无尘道长奇道:“但是刚才无烟居士来此打斗之际并未使用这等狠辣的武功,更不会是打在树上了。”阿水道:“想必是无烟居士走了之后又回来,躲在这棵树上,只是见此处高手如云,便不敢下来。之所以打了这树,要么是为了发泄心中怒火,要么是为了示威。”
白衣捕快道:“我所讲的‘三绝掌’,天底下除了无烟居士,无人懂得。而白家集的白百岁老前辈正是中了这等阴邪的掌力而死。我去查看了他的尸首,实在是看不出死因,便在夜间解剖了尸体,瞧见他的心肝脾均是碎了,这才知道无烟居士已重出江湖。”他双目瞪视柳千秋,见柳千秋也无话可说,哈哈笑道:“既然大家都无话可说了,那么也就承认阿水不是凶手了?那么想看热闹的就留下,不想看的就滚蛋。”
江湖上人均有想看热闹的心,听说还有热闹可看,哪里肯走,便都站定不动。
柳千秋定了半晌,缓缓转身,嘴里好不容易迸出一个字:“走。”他带来的人便往后退。
白衣捕快却喝道:“任何人都走得,你走不得。”
柳千秋站住身子,并不回头,冷冷道:“为何?”
白衣捕快一改笑脸,寒着面道:“我还要审一件案子,和你正相关!”
柳千秋缓缓转身,脸上也是一脸寒霜,道:“我一生做事光明磊落,不怕你审。只是不知捕爷要审理的是哪件案子?”
白衣捕快向千衣一拱手,道:“审的便是峨眉派吴欣女侠与神风山庄一百零八条人命的大案子。”他说话已不似适才那般轻浮,此刻说话似乎透露着无尽的寒意,众人听来毛骨悚然。但听见是要审理含有一百零九条人命的案子,俱都长吸了一口气,要杀一百零九人,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就算每个人都站定不动让人去杀,也得费上好一阵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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