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体上的疲惫,不及心中疲惫之万一。
“大人,你说我要是那个时候不曾离开府城,此时是不是就更轻松一些!”南宫远开口道。
“死了自然是轻松的!”梁左点头,“一了百了!”
“我可以死,但大人不行,府城虽然没了,但府城之外,尚有十几座州县,其中无数生民,都需要大人去领着他们继续活下去,甚至重建府城!”南宫远却是突然起身。
梁左闻言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他才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现在只是有些迷茫而已!我只是在想,我之前的想法究竟有没有意义,偌大的黑山府,一夕崩塌毁灭,所谓的秩序与法度,脆弱得如同纸糊!”
“我即便是真的将我预期中的世界建立起来了,可一旦遇到这样的灾难,又有什么意义?”
梁左身后浮现出一道道锁链,他看着锁链尽头那道虚影。他确实没找到,自己迟迟入不得宗师,却在亲眼目睹府城惨祸之后,窥得其门。
而且与一般宗师不同,他刚刚突破宗师,便拥有宗师意象,所谓宗师意象者,乃是心境映射,即为宗师之道!而在刚入此境者,便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道,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别人或许不认识那虚影是什么东西,但他自己知道,那是一本律法,一本独属于自己的律法。
当真可笑,律法这东西,代表的是秩序。可偏偏是在他眼中的秩序被摧毁时,他悟通了秩序之理,宗师之道。这也是他动摇的原因所在!
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还有没有道理,他同时也在担心,自己即便果真建立起了自己想要的秩序,那一切也有可能像现在的黑山府城一般,一夕崩塌!
“自然是有意义的!府尊在时就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大人定然会是一个好府尊,而且大人的担忧毫无道理,有没有意义,从来都不是对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而言的,而是对那些还活着的人!”南宫远看向梁左,“还请大人莫要辜负府尊的期望!”
梁左正要说话,却听得一阵嗡鸣之声蓦然从远处靠近。
他扭头望去,一艘飞舟正在极速逼近。
当飞舟抵近之时,他终于看清了船首位置那人的相貌。
正是西宁郡郡守,司马纵横!而站在他旁边的也是郡兵马大都督陈力夫!
郡城之人来的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
不过想想也是,黑山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只怕早已震动整个天下了,更遑论郡城。
……
一点雨滴落在许道眉心,冰凉的触感,让本来昏迷的许道猛然惊醒!
而后便是剧烈的疼痛感,从神魂深处涌来,这是神魂力量透支之后的后遗症,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了,倒是也并不慌乱。
之前施展神通之时,他便察觉到了不对,那神通的消耗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数倍。
他本来打算直接回到青莲福地之内,与帝女等人汇合,然而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不对,青莲福地所在的位置,远得有些不正常,也正是那时,他预感到,即便是将自己抽成人干,只怕到时候也回不了青莲福地,这才及时停止。
法力方面的消耗他并不怕,真正可怕的是神魂方面的消耗,哪怕他神魂之力远胜同境,也依旧负担不起那种程度的可怕消耗。
所以,不过片刻之间,他的神魂之力便透支严重。
不敢想象,若是当时自己没有及时停下,到底会产生何等严重的后果。
许道坐起身来,盘膝而坐,入定调息,又过了许久,一直等到疼痛稍缓,他这才睁开眼眸。
“这是哪里?”只是一眼,许道便皱起眉头,身处陌生环境,他并不意外,当时施展神通时出岔子,他便想到了这种结果。甚至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都已经是大幸了!
潜渊缩地,那是涉及空间的大神通,强则强矣,但凶险也是真凶险,一旦出了问题,空间之力足以顷刻间将他连肉身带神魂撕成碎片。
所以,他并不意外于自己出现在一片陌生之地,他真正在意的是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环境未免有些太过古怪了。
乍一看似乎与平常野地并无区别,可是仔细看,这地方分明处处不对劲。他甚至感觉四周的那些植物,泥土,石头,也有了思维,宛若活物,诡异至极!
“是我的感知出现了问题?”许道站起身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草木依旧是草木,泥土依旧是泥土,石块也依旧还是石块,似乎刚刚那种感觉只是他神魂消耗过度后引起的幻觉。
然而,许道却越发觉得古怪,他的感知极为强大,一切异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是这里就是太过正常了,反而让他觉得古怪!
他去过不少地方,人族城池之类的地方且不谈,城外未经开拓的原始荒野也不论,单是那些经过开拓的野地,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天地诡变之后,诡变是无处不在的,那种气息,他看了十数年,早就习惯了。
可在这里,他没有感受到那种味道和气息。与之前他所见过的那些地方,这里简直就是一片净土!
但是,可能吗?许道不信有这样的地方,便是福地之内也不是这模样!
福地之内虽然没有妖诡,但诡变的痕迹依旧在,因为诡气无处不在!
这里总不会比福地还要强吧?
不正常!
他看向脚边的草木,泥土,还有那些石头,陷入沉吟,而后猛然一跺脚,将一丛草木碾碎。
“咿呀~”
一声短促的惨叫声从许道脚下传来。
许道悚然而惊,活的!
而后他便看到,遍地的草木无风自动,如同一根根触须一般扭曲摆动,便是其脚下泥土,竟也开始蠕动。原本静立无声的石头,也咧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
一切都活过来了,便是那些没有生命的死物,在这一刻都活过来了!
许道腾空而起,立刻离开地面,这地方可真邪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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